年逾古稀的文大儒满头白发，却神目清明。他推开下人的搀扶，走到秦观月面前。

凤绎摇头，“没有，本官来看看。”

凤槿辞眼角泛红，带着水光，“我真怀疑，韩家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们做的。”

他无法相信，“文三不过一闲人，虽有聪慧之名，可为何要谋划这一切？”

凤绎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刑部那边已经发现韩征威越狱，陛下那边尚且没有追究谁放走了他，你应当知道，这是陛下在给你机会。”

“韩家一门忠烈，却遭此灭门之灾，是我教孙无方，我该为此承担罪责。”

“太子妃自缢当日，远在边疆的老侯爷便已入京，说明早就有人提前通知老侯爷太子妃之死，甚至……”秦观月缓缓睁开双眼，“在太子妃死之前。”

凤绎眉心紧蹙，上前走到文府门前那白衣身影旁，“帝师此刻应当在府中闭门自省才对。”

“他不会回来的。”

“因为他想赢我，想证明他比我厉害。”秦观月眼神冷如薄冰，“所以他擅自插手我的局，从中推波助澜，然后逃之夭夭。”

……

“先观望，文老先生在京中德高望重，连我都要称一声先生，她秦观月多半过个嘴瘾，不敢造次。”

幕僚低声道，“韩家已没落，相爷当尽快撇清关系，找个机会解除小姐和韩家的婚约，以免受牵连。”

“他既然逃了，你这样围着文府也是无用。”

门口有人冷笑一声，凤槿辞嘲弄地看着厅中二人。

霍府的下人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相爷，还有一事相告，刑部那边来人，说是原本关在牢里的韩家次子韩征威，越狱了。”

辱骂声如浪潮，然而站在文府前那个白衣女子却像是什么也没听见。

“凤相在威胁我？”秦观月微闭着眼，纤长如鸦羽似的睫毛上沾着淡淡白霜。

丞相府中，凤绎早已接到消息，看到这封密信后片刻未言语。

凤绎赶到时场面已经乱了起来，已经有愤怒的书生与京兆府兵的人发生了冲突，京兆府兵自然不敢真对这些书生动手，只能拦着，幸而书生身子骨弱，没能做什么，顶多是口头辱骂。

霍邱顿了顿，抬手轻捻胡须，悠悠道，“若真出了什么事，届时就算是陛下要保她，也得给儒生们一个交代。”

他这一跪，让这条街都静了一瞬，随即便引起了众怒。

“……”

邱子明见他来立刻低声禀报，“相爷，可是宫里发话了？”

凤绎看了眼她苍白的脸，“不敢，只是帝师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在这里死守文府，总该有个理由。”

邱子明无奈至极，额头一层薄汗，“文家的重孙着了风寒，得赶紧找大夫治病，但这帝师根本不让人进出文府。再拖下去，文家那重孙怕是要不好。”

“荒谬，何等荒谬之事，文大儒乃我大羲德高望重之人，如今无过无罪便遭此折磨，实在荒谬！”

至于骂的倒不是京兆府，而是下令的人。

凤绎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看着那身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文家若是真出了人命，这事就真闹大了，到时连陛下在民间的声望都要——”

秦观月缓缓吐出一口白雾，融化了眼上白霜，耳边的嘈杂混乱像隔了很远的距离，听不真切。

“文老先生，今日我放过文府，但您要给个交代。”

她低头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文三因一己私欲而构陷韩氏，迫使韩老侯爷误闯宫禁，被冠上谋逆之罪，还望老先生将此事公告天下儒生，再将文三自文氏宗谱除名。”

凤绎和邱子明皆是一怔，二人陡然明白今日这一场大动干戈的真正目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