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姑亦不敢多劝，只在旁边默默地守着。

安嬷嬷不放心地看了眼杜容芷，后者的情绪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只是神情呆滞地坐在床上，昏黄的灯光越发衬得那张消瘦的小脸儿苍白得好似透明一般……

寂静的内室里忽然发出一声女子凄厉的尖叫。

杜容芷进了莞姐儿的屋子。

杜容芷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眼前仿佛依旧能看到宋子循浑身是血滚下山崖的那一幕……

如果他还在，如果他还在她身边，宋家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个样子！

外头的绣姑已经麻利地端了热水进来。

悲痛欲绝的祖母，中风在床的大老爷，狼子野心的宋子熙，助纣为虐的二老爷……

杜容芷无声无息地走进内室，床上的小家伙睡得正香，红扑扑的小脸蛋儿跟个小苹果似的，煞是可爱。

安嬷嬷点点头，不忍再多看杜容芷一眼，只哽咽着劝道，“那少夫人好好睡，奴婢就先退下了……”说罢背过身拿袖子擦了擦眼泪，步履蹒跚地走了出去。

她睁着空洞的眼睛，一遍遍摩挲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杜容芷却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伸手拂开她，单薄的身子如风中残叶，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青荷一愣，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少夫人……”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一个人独处时，那刺骨的绝望和无助，就仿佛一把尖刀，一下下扎在她身上，捅进她心里——直到皮开肉绽，直到痛彻心扉，直到她恨不得登时死去。

她甚至忍不住恨宋子循，恨他为何要对她这样好——若是她从不曾体味过两情相悦的欢愉，不曾知道被人真心爱过呵护过是什么滋味，倒也罢了，可他偏偏给了她最好的……

外间的乳母已经睡得极沉，有规律地发出一声声轻微的鼾声。

杜容芷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泪随着她睁开眼的瞬间奔涌而出——竟一下子就泪流满面。

……待进了静哥儿的屋子，也依旧如此。

“明日，”始终未发一言的杜容芷，目光近乎贪婪地盯着儿子肉嘟嘟的小脸，声音嘶哑道，“送他们回杜府吧。”

后者神情严肃，只默默朝她摇了摇头。

绣姑心头一滞，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她拧了块湿帕子，边给杜容芷擦脸，边温声道，“嬷嬷去睡吧，今晚我守着少夫人……”

曾几何时，他笑说要为她暖一辈子床……那声音真切得宛如昨日，可如今陪伴她的，却只有冰冷的被褥……

她不知道，前面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她只知道，她曾答应过宋子循，会替他把这个家守住。

那就这样吧。

守住他的公府。守住他的家人。

不计代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