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会含着泪质问我,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为什么明知道继母和继母生下的弟弟会把我们仅有的一切全都抢走,还这么有恃无恐,不知上进……”
第一次,他缓缓地,把真正的自己一点点说给她听,“我母亲在我尚未记事就离开人世,她走后不到一年,我父亲就新娶了继室,很快便生下了宋子澈。”他落寞地笑了笑,“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幼时,其实是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他仿佛并不指望会得到她的回应,声音似一道溪流,温和低沉,“我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从小锦衣玉食,奴役成群,可实则,在这世上,真正属于我的东西少之又少。”
宋子循见她羞恼了,不由含笑揽住她,“好好好,是我不好……你莫要恼。”
“你心疼我了?”他抱着她,温柔地笑笑,“也许吧……毕竟那时候,她也只是个比我们大了几岁的孩子而已。而且从那以后,我确实极少犯错了。”
杜容芷一怔,抬头看向他。
“我能明白长姐的心情。”杜容芷轻轻吸了口气,“可她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她不该把这些都加诸于一个幼小的孩子身上。”
许是他话里的语气莫名让她有几分伤感,杜容芷淡笑笑,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道,“我知道……你曾跟我讲过小时候带弟弟妹妹放焰火的事……”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其实今日我原不敢奢望你会原谅我,只是无意中听了你对楚慎尧说那番话……”他顿了顿,沉声道,“容儿,我心中亦是有你的,唯你一人而已。”
杜容芷听得心里难受,不由轻握住他的手。
宋子循笑着捏捏她的手,“容儿这是在夸我么?”
他收起脸上戏谑的神色,低声道,“其实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一个人也想了许多……我想起咱们刚来山荫县那会儿,查霍夫人被害的案子,你曾与我说真正的杀人凶手并非毒死霍夫人的顾氏,而是霍俞良自己——正是他的自私与猜忌,害死了他的发妻。那时我还嗤之以鼻……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振聋发聩,羞愧至极……”
“我开始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读书上——我每天寅时就起来看书练字,就算冬天手上长满了冻疮,也从没有一日停歇。”
他摸着她的发丝,继续道,“这二十多年,在别人眼中,我一直过得顺风顺水——除了幼年丧母,几乎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可实际上,我从没有一天为自己活过——我根本一无所有。”
所以当沈氏提出几个为他娶妻的人选,他几乎想也没想就相中了她。除了要让宋子澈痛苦,更重要的,也让他更不愿意承认的是,他想把那抹阳光永远在身边,他要她的神采,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于我来说,这一生,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你和莞儿。”他轻声道,“所以我才会患得患失,敏感多疑……我害怕,属于我的那道光也会被别人发现,我害怕有人想把我仅有的东西从我身边抢走……”
“容芷,我并非是想为自己开脱什么,我也知道,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是我自己没有安全感,亦不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别人……我甚至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才是真心对一个人好。”
“可我知道,我爱你。”他轻轻地,一字一句地道,“就算不比你多一分,也绝不比你少一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