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太蠢了。她喜欢他,自然也不愿意他去找别人。可她的感情又那么缥缈,从嫁给他,就让他猜不透,抓不住……
“容芷……”宋子循握住她的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直直望进宋子循眼底,一字一句道,“是他的自私凉薄,是他的不闻不问,最终害死了霍夫人和他们的孩子——他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杜容芷的胸口忍不住上下起伏……
“对你来说,是顾氏指使小红下在吃食里的荞麦要了霍夫人的性命……”她轻声打断,“可在我看来,害死霍夫人的不是别人,而是霍俞良自己。”
可是她才不在乎。
杜容芷自顾自回忆道,“我母亲宽厚大度,父亲的几个妾室进门都相继有了自己的孩子……”她低头道,“可我却永远记得,庶妹降生时,母亲是如何抱着年幼的我黯然垂泪的……我那时就想,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甜的么?为什么还会哭呢?”她目光带着几分迷茫,“男人要求女人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为什么他们自己却可以出去拈惹草,见异思迁?难道身为女子,就应该委曲求全逆来顺受,把自己一颗真心捧上,再叫人摔个粉碎么?”
“霍俞良与霍夫人自幼相识,当年情意相投时曾许下山盟海誓,承诺一生只爱霍夫人一人,可却在几年后,以妻子无出为由,违背承诺,另结新欢——此第一宗罪。”
那双清澈的眼睛似两弯湖水,闪烁着潋滟的水光……她默了好一会儿,终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靥,“太多了。”她自嘲地摇头,“多到,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
他不知道当她说这些的时候,是不是也跟他一样,忽然就想起他们那个无缘的孩子……
杜容芷置若罔闻,声音飘忽道,“远的不提,就咱们家里……母亲跟两位婶子,并那一大堆通房姨娘,统共活下来多少个孩子?你以为真的只是一句不好生养……就能一笔带过的么?这中间有多少腌臜事,又有谁说得清呢?”
宋子循犹豫了下,正考虑着怎么开口,就听她冷笑道,“因为这世道原本就是如此——男人们自是可以三妻四妾,喜新厌旧,他们需要不同的女人带给他们新鲜感,为他们繁衍子嗣……而身为女子,却只能从一而终。她甚至还必须对丈夫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笑脸相迎,宽容以对。如果她做不到,如果她妄想得到丈夫的全部宠爱,就是不贤,就是不孝,就要受千夫所指。”
他下意识把她搂在怀里,哑声道,“容芷,别想了,我们不说这个……”
杜容芷知道,她的话让他不舒服了。
杜容芷见状,不由轻挑了挑唇角,“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一定是很不以为然的。”
宋子循的身子猛地一颤。
宋子循薄唇轻抿,未置可否。
她轻轻出了口气,尽量用心平气和的语气道,“男人们把自己的风流韵事当做美谈,却根本不在乎家里这些女人都是如何过活的。”她轻声道,“她们争地位,争宠爱,在一场场算计与阴谋中摸爬滚打,终于把自己变得心硬如铁,面目可憎……胜的就高高在上,败的就跌入泥沼。”
宋子循登时觉得一盆冷水浇下来,满腔柔情全部化为乌有。
他磨着牙道,“你这臭丫头,多说两句好听话叫我高兴一下不行么?非要这么绝情……你就知道我一定言而无信了?”
杜容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
她拢了拢头发,平静道,“我只是劝爷别把话说太满了……你瞧霍员外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