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循心里不由又升起几丝希冀,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在府里烦闷得很……过几天岳母与姨母会去晖山寺上香,到时我也陪你一起去散散心……你说可好?”见杜容芷沉默不语,他继续好脾气道,“那里清净整洁,景致也很好,你要是闷了,还有岳母——”
回应他的,依旧是许久的沉默。
谁知道这两个惹祸精居然是为了去偷人家农户树上的果子……后来被主人发现不说,杜容芷从树上跳下来还崴伤了脚……宋子澈那混球吓得六神无主,只知道咧着嘴大哭,还是他见主家要追来了,一咬牙背起年幼的杜容芷拔腿就往山上跑……
杜容芷忽然有些想笑,她也真的笑起来。先前失控时被咬破的唇瓣,随着她这一举动渐渐渗出血来,她却丝毫都感觉不到一般。
后来的经过可想而知——他身为兄长却没有尽到管教弟妹的责任,被祖母狠狠训斥了一通又抄了一夜的书。大约从那时候开始,潜意识里对杜容芷“三个字”一直敬而远之……
他所有的衣物,忽然在一夜之间从柜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直希望她跟宋子循重归于好的安嬷嬷,从此再也没在耳边唠叨过这个名字;屋里下人们每次看向她时,那种小心的,带着讨好与怜悯的眼神……
她嘴角噙起一抹薄凉的笑,轻声道,“你可想过,待到了那一日,你得偿夙愿,成为这偌大公府的主人,而站在你身边,与你分享一切尊荣与体面的,却是我这个疯妇……”杜容芷捂着嘴儿吃吃笑出声,“你难道……就不觉得可笑么?”
即便如此,她的反应,也比从前的怒目而视或是不理不睬好了太多。
她已不知这世上除了莞儿,还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她终于被他,被这场无望的婚姻,逼疯了。
一反常态地,杜容芷并没有挥开他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我,已经都知道了。”她呆滞的目光终于慢慢转回他脸上。
清风不时顽皮地勾起车帘,露出车厢里女子清秀白净的脸。
一旁看书的宋子循见状稍犹豫了下,合上书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靠了靠,温声问,“在看什么?”
她素手轻托着腮,谜一般的眸子静静望着山脚下一户户人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正好要去找宋子熙,无意中撞见。他那时才八九岁大,见两个人鬼鬼祟祟,一时也玩心大起,就偷偷跟在后面。
宋子循神情微僵。
一切,明明就已经这么明显。
“胡说!”宋子循幽深的眸子里狠狠闪过一抹痛色,“谁说你疯了?!你只是病了,只要安心静养,不再胡思乱想……很快就能好起来。”
不等他说完,杜容芷已经抽回手,神情木然地转过身滑进被子里,“我累了,你出去吧……”
“这些,你还记得么?”他在耳边轻声问道。
杜容芷身子僵了僵,用力抿紧下唇。
马车却在这时渐渐停了下来。
“爷,少夫人,晖山寺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