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我爹爹说弟妹都喜欢

随着杜夫人的产期一天天临近，杜容芷却越来越烦躁起来。

她也知道是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许是前世她们娘两个都没熬过怀孕生子这道坎的缘故，她对生产这件事本能地就感到恐惧。哪怕今生很多事因为她的干预早已走向了与前世截然不同的轨迹，母亲的整个孕期也一直顺顺当当，可她仍旧觉得不安。

她的不安表现于外……脾气便也不像从前那么好了，有时对着宋子循都敢使性子，发脾气。宋子循倒十分善解人意，即便明知道是她无理取闹，借题发挥，却依旧温柔体贴，好言好语，直到哄得杜容芷自己先觉得理亏，主动认错了为止。

杜容芷有时静下心想想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得很。心说上辈子有孕，家里连个过问的人都没有，还不是安安生生地过了九个月，偏现在宋子循重视了，在意了，她又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舒心的地方，三不五时就要闹一闹——

可见人当真是不能惯的……

想到这里，杜容芷不由又幽怨叹了口气。

今天这都第几回了？

几个丫头对视了一眼。

最后还是青荷笑吟吟走上前。

陈老夫人笑道，“是个好孩子……就是太瘦弱了。”

杜容芷却笑盈盈朝睿哥儿招了招手，“睿哥儿到婶娘这儿来。”

大家听了也替他们高兴，又纷纷给陈老夫人道喜。

若说是男孩，大夫人虽明面上是杜氏婆婆，可毕竟隔了一层，听了未必会觉得欢喜；可若说是个女孩，只怕这屋子里一半人都要被睿哥儿得罪。横竖说什么都是错的。

果然就见屋子里除了宋老夫人跟陈家老夫人及她怀里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其他三房夫人也都在，就连宋岚都规规矩矩地坐在三夫人身边的杌子上。

睿哥儿这才从杜容芷手中接过小葫芦，甜甜道，“谢谢婶娘。”接着又因为刚才宋老夫人的话，一脸正色道，“婶娘放心吧，等将来他长大了，我叫他骑在我肩膀上，领他出门看灯去。”

杜容芷心中是这般想的，再看向睿哥儿时，目光中不由就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暖柔软。

杜容芷不由无声地笑出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又在杜容芷鬓间插了朵红宝石石榴簪，园园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一会儿，长叹道，“少夫人也太好看了。”

睿哥儿询问地看了陈老夫人一眼，见后者点了点头，于是又走到杜容芷身边。就见杜容芷从腰间解下一个精致的羊脂白玉葫芦，“多谢你铁口直断啦！这个送给你玩。”

半夏见状忙接过来。

杜容芷柔声道，“孙媳刚抄好了经书，便送来了。”说着就见身后青荷捧了经书上前。

“才不是呢。”园园急忙道，“大家都这样说的。”又去拉青荷做见证。

陈老夫人看着没法，只得摆摆手道，“说着玩罢了，可当不得真。”

大家不由都笑了起来。

宋三夫人是个良善人，宋岚又素来与杜容芷交好，闻言不由蹙了蹙眉，也不接话，只抬起头朝杜容芷无奈地笑笑。

小丫头笑呵呵道，“是陈家老夫人带曾孙过来做客……几位夫人也都作陪。”

宋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杜容芷的目光越发柔软，“约莫就是年底了。”

她从怀孕以后格外能出汗，以前明明是怕冷的体质，现在反而比任何人都怕热。

杜容芷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最近心情阴晴不定，她们大约也很担心的吧？于是点了点头，懒洋洋道，“那好吧。也好久没去给祖母请安了。”

众人说笑过一回，这才簇拥着杜容芷往景辉苑去。

青荷见她终于松了口，也欢喜起来，又忙跟园园几个给杜容芷更衣打扮。

陈老夫人不由笑着点点头，“老姐姐好福气。”

却说大夫人自前阵子遭老夫人申饬，又被大老爷语重心长一番劝解，对杜容芷跟她腹中的孩子就有些淡淡的。又加之近来自己陪嫁的几间丝绸铺子供货销售接连出现问题，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际，每日光忙着应对周转已让她心力交瘁，哪还有心情再理会别的？此刻听了二夫人的建议，虽明知她不怀好意，却也懒得理她，面上只淡淡的勾起一抹浅笑，既不附和也不劝阻，一副事不关己模样。

睿哥儿瞪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抿着小嘴甜甜一笑，天真地问，“我可以摸摸婶娘肚子里的娃娃么？”

宋老夫人听了也十分受用，又自觉在多年的姐妹面前颇有面子，心里越发喜爱杜容芷，面上却皱着眉嗔道，“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还是莫再做这些了。孝顺也不在这一时上。”

宋大夫人宋三夫人也忙随声附和，又或是赞睿哥儿聪明伶俐，又或是赞陈老夫人教导有方，吉利讨喜的话说了一筐，先前还有些紧张的气氛登时又轻松热烈起来。

二夫人眼珠子微微一转，掩着帕子笑道，“睿哥儿快好好瞧瞧，你婶娘这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童言童语，听得屋子里一众人等都笑了出来。

睿哥儿抿着嘴笑了笑，依旧只看着陈老夫人。

杜容芷也不说话，只低着头含笑看他。

二夫人此话一出，大家心中虽是反应各异，笑声却都渐渐停了下来。

倒是陈老夫人怀里的小男孩一脸好奇，听着他们说话，忍不住小声问陈老夫人道，“曾祖母，婶娘肚子明明大得很，您怎么还说她瘦呢？”

宋二夫人见状也不敢再说，只得笑着讨好道，“婶子也太谦虚了。瞧睿哥儿刚才这话说得多好……果真是雏凤清于老凤声呢。”

心中因恼怒二夫人算计个不懂事的孩子，面上不由就有些淡淡的，语气跟着也冷了下来，“他小孩子家家，哪里会看个这个？不过胡闹罢了。”说着便要把这事敷衍过去。

陈老夫人也不由笑了，搂着他在怀里道，“不常带他出来，没怎么见过世面……叫你们见笑了。”

杜容芷心里诧异，可来都来了也不好再回去，于是客客气气地请人进去通传，又悄悄问外头打帘子的丫头，“家里来客人了么？屋子里都有谁？”

反倒宋老夫人来了兴致，笑呵呵道，“凭他说什么呢，童言无忌……怎么都是件高兴的事儿。”说着就拉着睿哥儿的手，和气地问，“睿哥儿好好看看，你婶娘这是能给你生个弟弟呢还是生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