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梦里都有谁

病来如山倒。

一连两天，杜容芷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做了很多梦，都是关于从前的。

有时梦到就在这间屋子里，宋子澈忽然闯进来，他醉醺醺对着她说了很多大逆不道的话，还拉着她要带她走，他握得那么紧，紧得不论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所有人都惊动了，主子仆人站了一地，大家就那么看着她，目光几乎把她凌迟……

有时她又回到了那个僻静的偏院，她虽然什么都没有，可是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每天都会跟他说话，有时甚至还能摸到他的小手小脚，她知道他在安慰她，告诉她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还有他……

可是傅静柔来了……她的肚子越来越疼，四肢百骸也疼——就像被人架在炭火上，每一次挣扎都是煎熬。她哭着，求着，没有人来救她，父亲母亲已经不在了，他也厌恶她，厌恶到连她的孩子都不要了……

“少夫人还没醒么？”紫苏轻手轻脚地端了托盘进来，托盘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

青荷无奈地摇摇头，从托盘上端了碗下来，拿在手里轻轻搅动。

紫苏搬了个杌子在她旁边坐下，看了看床上的人，轻声道，“少夫人她……还是觉得委屈了吧？”

“咳……咳咳……”杜容芷猛地咳嗽了两声。

“只是个十分不好的梦……”她艰难地勾了勾唇，本能地想别开脸去——却被他勾住下巴。

那她心里或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宋子循已经掀开袍子在床边坐下，“还是不醒？”

“嗯，”他终于放开她的下巴，转而在背上摩挲，“许是你这些日子太操劳了，好好养病，别的不要多想。”

宋子循舀了一勺，靠近试了试温度，才小心翼翼送到杜容芷嘴边。

两人赶紧俯身行礼。

他心下一软……动作越发轻了。

他低头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有我么？”

“醒了？”宋子循一喜，伸手就去摸她的脸颊——

青荷跟紫苏也吓坏了，青荷忙上前道，“少夫人，您终于——”

怎么可能不委屈呢？

她有时倒宁愿少夫人还是从前任性骄纵的样子。

“妾身也记不清了……”她顺从地闭上眼，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只记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就难过得哭了。”沙哑的声音飘忽不定，好像手里的风筝，随时会断了线飞走一般。

宋子循眸色一沉，瞬间冷了下来。

“谁说不是，”青荷怅然，“太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爷气得不行。”

“醒了就好。”宋子循点点头，浑不在意地把她揽进怀里，“都梦见什么了？”

紫苏静静地立在一旁，偶尔朝床上的两人瞥上一眼，又忙低下头去。

她不安地咬了咬唇，声音喑哑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道，“对不住……妾身刚才做噩梦了……不是，不是说您。”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伸手去拉他的袍子。

好难受！

她挣扎着张开眼，勉强适应了眼前的光亮……这是——

“下去给少夫人拿些吃的。”宋子循冷声道，眼睛盯着杜容芷一错不错，“都去。”

从前那么喜欢的人……即便是赌气说过要为他纳妾的话，也真的不在任何人面前发火抱怨，心里又怎么会不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