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锦宁的一颗心当即放了下来。
杜锦宁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至少说明他没有被县案首和众人的赞誉冲晕头脑,觉得自己以后的科考之路都是一马平川。他能预料到前路的艰难,做好了心理准备,那就一定会坚定地努力朝目标迈进,不会被一时的得失动摇了心志。
这个弟子除了聪慧,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自律。自己这个做老师的,只要把作业布置下去,杜锦宁就会抽时间学习,并且很好的完成,从来不用他操心。杜锦宁既说会抽时间看书,那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杜锦宁穿过来的虽是架空时代,但却是宋代的延续。宋代虽没被明朝所取代,但历史向前绵延,八股文仍然出现在了科举考试上,成为了科考固有的文体。好在这时候的八股文还不像明清时候那样内容固定、形式呆板,在文章里议论的内容必须得根据朱熹的《四书集经》等书来写,不许自由发挥。这时候的八股文除了形式上比较固定之外,在内容上还是比较自由的。这一点让杜锦宁很是满意。
“教制茶最多十天,即便我去茶园,也会劳逸结合,多抽时间看书,看书累了再跟我娘她们炒炒茶,不会把所有时间都在制茶上。至于秋闱……”她抬起大眼睛,眨巴眨巴眼,“我想去试试。”
关乐和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打算教他们多久?这明前茶和雨前茶制完,就到四月份了。还有……”
“你现在年纪还小,根基还不稳,不如等三年,三年后再去考。到时候你也不过才十五岁。你现在去,年纪太小了,就算文章做得好,考官也不一定会取你。”
不过参加秋闱,他却是不大赞成。
这个弟子聪慧,而且很有主见,自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他发现让杜锦宁自学比他教授的效果还要好,所以到后来他就不大管杜锦宁了,由得他整日在藏书阁里看书。之所以支持杜锦宁今年考科考,一来他觉得杜锦宁心智十分成熟,并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容易浮躁和飘飘然,二来也是他觉得杜锦宁在书院里跟着甲班的学子听课,纯粹是浪费时间。
他顿了顿,还是把心底里的话说了出来:“其实老师有一个期望,就是希望你除了童生试,在乡试和院试上都能拿案首,这是为师的一点私心。如果你再学三年,拿案首的机会就会大很多。今年……”他摇摇头,“即便你的文章做得好,考官也不会把案首给你。毕竟你年纪实在太小了。”
不说别的,光说做豆干这一样,让家里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们都是看在眼里、亲身体会到的。要是以前她们有这本事,即便在杜家,也不会过得那般凄惨。牛氏为什么对张氏那么好?那还不是张氏娘家有钱,她和杜云翼每个月有钱给牛氏用的缘故?
“所以,过两日跟我上山去学炒茶吧。”杜锦宁又道。
她的时间扣得刚刚好,整个二月都在县试中结束,拜访感谢活动又进行了几天,便到了炒制明前茶的日子了。顾客至上,她打算先把梁家和严家的制茶师傅教会,再回头去炒制自家的茶。
“老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我还是想今年去试一试。案首不案首的不打紧,只要中了就好。只有中了举人,才能参加会试。会试是三年一期,到我能参加的时候,就已十五岁了。谁又能保证我一定能一考就中呢?要是考不中,还得再等三年,三年又三年,到时候我就老了。所以在前面能趁早拿下秀才举人功名,起码比别人早走了一步,成功的概率也比别人大一些。”
有了关乐和这句话,便即书院里那些老先生们有异议,关乐和也会替她把那些人劝住的。她不用再担心这个问题。
如果她是男孩子,她也一定会延迟三年再去参加乡试。三元及第,她觉得凭她的资质和前世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知识,在乡试上很有希望能拿个案首。
所谓的制艺,就是写八股文。虽说它当作科举的固定文体是明朝成化年间,但其实滥觞于北宋。王安石变法,认为唐代以诗赋取士,浮华不切实用,于是并多科为进士一科,一律改试经义,文体并无规格,不一定要求对仗排偶。但有的考生不自觉地运用排比笔法,写成与八股文类似的文章。元代科举考试,基本沿袭宋代。
但世事无绝对,有多少惊才绝艳的人都倒在了科举路上。另的不说,就说他自己的一位族叔,当年也是闻名遐迩的神童。族中长辈觉得不宜让他过早考试,直到他十六岁时才让他参加院试,取得了秀才功名。
“袁先生讲制艺的时候,我想去听一听。其余时间……”杜锦宁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看了关乐和一眼,“梁家和严家的茶园能产茶了,他们让我去传授制茶方法。我们家的茶园,我也得教会我娘和我姐姐她们。”
但她不是男孩儿,她等不起。
严松涛拿着杜锦宁托人带过来的信,看了一遍,对自己的子侄严煦笑道:“这个杜锦宁,还真是有胆子,竟然把皮球踢给我们自己决定。”
见严煦一脸的不解,他又解释道:“他说,梁家也要制茶,问我们两家谁先谁后?”
严煦听明白了严松涛的意思,不赞同地道:“这应该是他那老师关乐和的主意吧?他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子,就算念书聪明些,难道还敢在我们面前耍枪不成?”
“你也是不了解这孩子,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严松涛摇摇头,“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关注着这孩子,发现除了学业,其他事情上关乐和从不插手他的事,他也无须关乐和操心。这孩子,把家里家外的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知当初关乐和是怎么发现这样一个好苗子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