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提着酒壶的手搭在她肩上,而另一只有些滚烫的手却十分僭越地去抚桓宁柔嫩的脸颊。
“你今天,很美。”
扶昀在她耳边低语,气息醺然。
这个姿势从桑言的角度看,仿佛在亲吻他的妻子一般,而他那温柔美好的妻子却没有推开他,反而踮起脚尖,凑近了他说了些什么。
下一刻,扶昀眼中的醉意已经收敛了一些。
桓宁抵着胸膛推开他,转头笑着去拉桑言的手腕,“走吧,他喝醉了。”
这一次被她抓住了少年的手,不知是没有来得及躲避,还是什么旁的原因。
鲛君的手,果然如她想象的一样,凉如玉,又脉络分明。
很快,殿门合上了。
风吹过庭前,扶昀沿着走廊不疾不徐地走着,手中的酒已经见底。
走到转角处,正有一金色长裙的少女正等着他,“我们该回去了。”
“嗯。”
少女走了一会,又回头满脸笑容地开口:“哥哥,演戏演多了会把自己搭进去哦。”
长盈殿极为宽敞,因此桓宁推开门时,与外界浑然不同的寂静扑面而来。
外面的盛宴已然开启,喜气盈然,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而这殿内陈设一如往昔,茶案上搁着一盏冷茶,一架硕大的描金青棠屏风隔开了罗床与客厅,在临窗的位置搁了一方小榻,上面还随意扔着一袭丝毯。
几盏不灭的长明灯在微微摇曳,欲语还休地描述着这里与外面浑然不同的平静。
桓宁并没有觉得不妥,这里本就是她熟悉的地方,一进来她才觉着有几分轻松,恨不得将自己立刻埋进那如云软被里才好。
少年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静静落在那架屏风上,既不似她一样软绵绵地坐了下来,也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喝茶么?”桓宁想了想,起身去寻了茶壶,“西荒离此地甚远,想来也有些困渴。”
茶是凉的,被桓宁托在掌心里,碧水玉指,格外鲜明。
都传闻说青阳宫桓宁帝姬天性烂漫,不拘一格,但对自己嫁妖君这事,竟也毫无芥蒂一般。
少年并不渴,但出于礼节,仍然垂眸道:“多谢。”
修长指尖刚刚触及那玉杯,桓宁忽然一颤,那杯子从掌中滚落,清脆一声,已然碎成数瓣。
冷碧茶水尽数倾在他衣衫上,洇湿了腰间的布料。
桓宁“呀”了一声,表情惶然,“不知怎么手好像抖了一下。”她抬起左手,露出那节已经又薄又细,几乎与瓷白肌肤融为一体的玉环,“看来此物有异。”
桑言定定望着她,目光并不锐利,桓宁却觉得有几分不适,心中也漫生出些无名的情绪。
恰此时传来了敲门声。
“二殿下,祁卿神官唤您去主殿一趟。”
晚岁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不合时宜。
婚礼本是有许多事要做的,虽不像人间那样繁文缛节,此时桓宁也应与鲛君一同去前厅宴客,但祁卿的意思,并不想鲛君多露面。
桓宁应了一声,翩然至殿门又回首嘱咐道:“你若是饿了,案上有茶点,你且应付几口,待我回来再给你带些果腹之物。”
说罢,帝姬如蝶一般飞走了。
殿内更是寂静如水。衣衫还在滴水,桑言拂袖,净水诀所至,鲛袍也瞬间干爽。
他漫步至窗边,确实搁着一盒茶点,只是打开,却只见半块已经咬掉的玉凝梅雪糕,已经开始风干发硬了。
如远山水画一般的眼中掠过一缕极渺然的情绪,一时间也说不清鲛君是怒是恼,倒觉得有些好笑一般微微摇头。
他重新合上了盖子,目光从镂窗的罅隙里透出去。
疏月明,正月初八,正是个极好的日子。
半晌,他抬手轻轻抚在胸口,面上露出些许异色,似有些疼痛,半晌又缓缓放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