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大眼睛半睁着,带着一点困意,和一点走神的放空。
暮春温和一笑,便坐在脚榻上问:“郡主,您可需要奴婢为您讲故事?”
晚春拿了两个夜明珠进来,放在墙角两边,用来照亮。
这是谢丞相特地吩咐的,就怕郡主第一晚住在这里不适应,怕黑。
所以既要有光亮,还不能太明亮,以免刺眼。
当夜明珠出现,满室温暖的华耀,仿佛置身在流金的柔柔水波中,随着清风荡漾。
沈宁宁声音糯糯:“暮春姐姐,我不想听故事,我想听你们讲自己的过去。”
晚春一起坐在脚榻上,两个丫鬟守着床榻上的小家伙。
她俩笑了笑,晚春说:“奴婢二人的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
“夫人?就是干娘,对吗?”小家伙问。
暮春点点头:“夫人十分宽和温柔,奴婢想起她,就觉得世间上所有美好的词都配不上。”
她们说了,沈宁宁才知道,已故的谢夫人沈思意,医术了得。
讲着讲着,话题就顺着沈思意的过去,一直讲了下去。
据暮春说,她们的娘当初生晚春的时候难产,九死一生。
是沈思意不知从哪儿拿出了几棵不起眼的草,一下子就将母女二人救了回来。
不管什么疑难病症,到了沈思意这,就是几碗药汤就能治好的事。
不仅如此,沈思意活着的时候,一直致力于强调男女平等。
她鼓励丈夫谢丞相在参与一切政务决断的时候,为女子争取公平。
京城里哪个女子受了家暴,或因无法生育子女被赶出夫家,只要求到沈思意面前,她都会管一管。
“可惜,这么好的夫人,却那么薄命。”晚春说着,眼泪掉下来。
暮春拍了拍她,示意她不得在郡主面前丢了规矩。
晚春擦去眼泪,想转移话题,道:“郡主就是跟大人还有夫人有缘分,连长相都有四五分相似呢。”
暮春无奈地轻轻训斥:“晚春!”
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郡主的亲生父母都去世了,还说这些话,不是提起别人伤心事吗?
晚春急忙道歉:“郡主,奴婢是无心的,请您恕罪。”
沈宁宁眨了眨乌黑的眼睛,雪白的面颊上盈着粉润。
她甜甜地笑,梨涡浅浅:“晚春姐姐,你不用道歉,能像干爹和干娘,是值得高兴的事吖!”
说着,她揉了揉眼眸:“唔,有点困了。”
暮春和晚春立刻起身,为沈宁宁紧了紧被褥,将沉水香撤去。
“郡主安眠,奴婢等人就在外间轮流守夜,您有需要,就喊奴婢。”说着,她二人放下垂帘离去。
她们走后,沈宁宁却睁着眼睛,望着床帐发起呆来。
心中的疑惑就像散开的尘嚣。
如果她不是谢伯伯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会梦到被娘亲温柔地抱着,墙上还有心绪安宁的字呢?
次日。
沈宁宁不用上国学府,谢肃之让人装了许多礼品在马车上,要跟她一起去看望秦奶奶。
谢肃之同样没有忘记犒赏狼群,又命人拉了一马车的鲜肉大骨,跟在后面。
沈宁宁没有看见谢明绪,便好奇地问:“干爹,阿兄不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谢肃之为她拢了拢衣襟,今天秋意凉爽,他总觉得沈宁宁穿的太少了。
“你阿兄不去,他今日要进宫,参与处理边疆逃兵一事。”他温和地笑着回答。
然而,沈宁宁听到逃兵两个字,不由得咬住下唇,小手心虚地绞弄衣角。
他们的马车骨碌碌驶远。
不多时,谢二夫人带着丫鬟,身影有些鬼祟地登上马车,朝反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