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所有的痛苦,所有的耻辱和绝望,都会不复存在。
染灵擦了擦手,素手执起伞柄,将伞面推开,才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屈膝半蹲在洪南面前,盯着他的脸,语气轻缓,带着不满:“这么长时间,什么都没长进,礼貌倒是丢的一干二净,见到我连个招呼也不会打了,你这么想死,是吗?”
洪南呆滞空洞的眼神往上看着,大雨不断打在他脸上,眼里一片涩意,让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
染灵红唇勾起嘲讽的笑,一字一句说的轻描淡写,每一句都在揭露洪南心底血淋淋的伤疤,“如今黑水宗宗主、精英弟子,全部死亡,大长老造反,外面无数势力在眼馋你们黑水宗的位置,可怜你舅母孤立无援,独木难支。”
洪南呼吸急促起来,痛苦的捂住耳朵,衣衫被打湿,像是小兽一般蜷缩起来。
这些话反反复复被说了无数遍,他不想听,什么宗门地位,什么血脉亲情,他真的不想去管了,他也什么都管不了了。
染灵却不依不饶,悠然的声音,仿佛恶魔淫笑一般,不断传入洪南耳膜,令他痛苦的打滚。
“那场大火为何发生?真的是黑水泽火属性阵法引起的?倘若不是,你那些亲人都白死了,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不想为他们报仇吗?”
她幽幽的叹口气,残忍的让白色飘带把他的两只手移开,并且固定住他的头,让他目视染灵。
“少年,你只是无法修炼了,又不是脑子废了,你还是可以发挥你的价值的。”
洪南目光终于聚焦在染灵身上,盯了她好久,才张了张干裂的唇,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声音沙哑无比,像是个无助的孩子,“前辈,我该,怎么办呐?”
声音一出口,就不自觉带着哽咽和哭腔。
他从来没有这么彷徨的时刻。
像是被悬挂在了悬崖边上,下面是无尽的黑暗,只有一条极细的线还栓着自己,可是他觉得,那条线,就快拉不住自己了,他已经摇摇欲坠了。
他好怕啊。
明明和染灵不是多么熟悉和亲切的关系,甚至若不是那场“人质”事件,他们连一点交集都没有。
可是此时此刻,他觉得世界上没有人能给他,像染灵身上的安全感。
安全到,他甚至忍不住突破自己构筑的小小堡垒,几个月来,第一次主动去吐露恐惧,寻求帮助。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孩子,经历这样前所未有的打击,恐惧很正常。
染灵挥手让白色飘带退下,缓缓启唇,漆黑的眸含着无限的包容,像是苍穹之上缀着的繁星,“不要怕,告诉我,你在害怕什么?”
洪南一顿,泪水打湿了纤长的睫毛,像是再也忍受不住,先是低声啜泣,而后逐渐大了起来,让人听了也忍不住心里难受,“我……我不能修炼了,成了个废人,没有能力去保护其他人,我连自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少年断断续续的哭着,说着,像是要把这段时间内的恐惧都说出来。
准备接某人回家的男人,三千蓝发垂腰,气雅如竹,撑着伞,听到里面的动静,礼貌的等在了门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洪南的哭声都小了下来,染灵才开口道:“洪南,你要知道,这片大陆上,不是修炼者的人比比皆是,不能修炼而成为人上人的,亦是比比皆是。”
洪南茫然的看向她。
染灵变出一支毛笔,割破洪南的手掌,沾了一点他的血,然后在地上勾画起来。
一笔一划,晦涩难懂,却奥妙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