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让他忘了他父亲贺若敦临死之前再三告诫他的话。”
贺若敦当年因口舌不严,私下多生怨言而为北周晋王宇文护所不容,最终被人构陷至死,临死前,他曾用锥子刺破贺若弼的舌头,以训诫贺若弼要谨言慎行——
可惜,这话,年少时的贺若弼记住了,中年以后的贺若弼却将之尽数抛诸脑后。
“他开始居功自傲,开始嫉恨同僚,隋文帝在世时曾保过他数次,可他还是不长记性,终究被隋炀帝所诛。”
“所以说,这种‘喜’太不够纯粹了。”说了一大通话的兰雪声慢慢平复了心绪,连带着眼神亦越发平静,“杀气太重,怨怼也太强。”
“这样的心态是欣赏不了明月良宵的,同样也不可能激发出弦上五志。”
“——或许是我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兰雪声抚掌,“人生四大喜的情思虽烈,意志却不够单纯。”
“这四种喜中总是多少夹杂了其他的情感——或忧或思或恐或怒——这些‘其他的情感’反过来又影响了‘喜’本身,以至于让它在不知觉间悄悄变了味儿。”
“这样一想,我似乎不该纠结于那什么‘大喜’。”兰雪声嘀咕着若有所思地搓搓下巴,“说不定该换种思路,比如琢磨琢磨那些小的、日常随处可见的‘喜’?”
“人世之喜,本就不囿于那劳什子的‘四大喜’。”风曦颔首,她眉心一松,原本拧成了疙瘩的双眉登时恢复了平整,“能被你融进琴曲里的,还有许多种。”
“对,比如我小时候上学数学考了满分,老师发给我一颗果我会觉得喜悦;现在出门逛街,偶然吃到了一家很好吃的点心,我也会觉着高兴。”兰雪声连连点头,“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好像这样细碎又真实的喜意,才更显纯粹。”
“啧啧,这么讲我突然又有些想法了,就是不知道这次这路子行不行得通……”
“风曦姑娘,我先回去继续研究贺若弼其人去了,等阿四做好了午饭你们再喊我。”兰雪声拍着爪子,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卧室,风曦对着她的背影轻轻哼出句“嗯”,
待主卧的房门关好,一直在厨房里择菜的阿四憋不住扒着门框抻长了脖子,他举目望向风曦,重瞳之内满是好奇:“怎么样?”
“不愧为身负琴心的斫琴师——小姑娘悟性好得很。”风曦扬唇,“都不用我怎么费心提点,她自己就找到了自己的毛病。”
“估计徵弦稳了,她最多再琢磨个三日五日,就能摸进‘喜’志门槛。”
“那确实不错。”少年下颌轻敛,话毕又默默缩回厨房。
那会逃进曦琴里的孰湖见状,亦不由悄咪咪探出颗头来:“所以,亲人,你在明知道《良宵引》中的‘喜’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为什么不选择直接告诉她?”
“废话,我把饭嚼烂了吐出来再塞你嘴里,你还能品出来那菜是什么味道的吗?”风曦闻言眼神倏然一厉,周身的气息也愈发危险。
“这种不过脑子的蠢话,也就你能问出来了——刚好方才我还没揍过瘾,看打!”
就是说,孰湖真的很欠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