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一日午后,宣平王府的车驾终于抵达京城的西南城门口。守城侍卫见了王府的马车,便清出一条道来,给他们放行。
马车晃晃悠悠行过城门,正要往宣平王府而去时,中央大街便匆匆跑来几人。他们一面跑,一面大喊道:
“等等!王爷留步,留步等一等——”
傅观远远的听到声音,便勒马停步。他打马回望,却见来者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王公公。
“王公公,何事如此焦急?”傅观低头问道,“莫非是圣上有何要事交代,因此特派公公前来?”
他又道:“不过,若不是十万火急,可否容我先回一趟王府?这一路舟车劳顿,我想先送王妃回府歇息。”
王公公急忙忙跑来,正累得气喘吁吁。他在马前停下,说道:“哎哟我的王爷,圣上急着见您呢,这会儿已经在乾元殿内等着您了,怕是等不及您送王妃回府。”
王公公道:“要不,王妃也随您一同入宫觐见吧?王妃离京也有一段日子了,圣上也挂念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傅观自是没有回绝的道理。他点了点头,说:“好罢,那便先进宫面圣。”
说话间,他回过头看了眼楼西月的马车,旋即调转方向,往皇宫而去。
后方的马车内,楼西月放下帘子低头沉思:“究竟是什么事,皇帝这样急着见傅观?莫非是琳琅阁那边有动静?”
*
自城门口到皇宫尚有一段距离,等众人抵达宫门口时,已是三刻钟之后了。
到了宫门外,楼西月便换了一辆软轿。而傅观因为皇帝的召见,便先行一步前去面圣。
随后不久,楼西月便落后一步被安置在偏殿中等候。
此时,乾元殿。
王公公推开乾元殿大门,旋即规矩地候在一旁:“王爷,圣上在殿中等您。”
傅观微微颔首,旋即迈步踏入殿中。
一进正殿,傅观便闻见空气中浮动的浓郁的药香。
大殿东侧的窗户正开着,微风隐隐吹了进来,但这风带不走室内聚积已久的药味。暖风送来殿外的草木香混合着药材熬煮的气味,闻着有些发苦。
“你来了。”
殿内传来男子苍老的声音,傅观踱步过去,接着双膝跪下:“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听见这句话,皇帝不禁在屏风后笑了起来:“万岁?朕恐怕不能万岁了——咳!”话没有说完,,他便猛地咳嗽一阵。
一声比一声重的咳嗽声回响四周,片刻后,皇帝像是累极了似的急急喘息一阵。那喉咙里发出的呼吸,像是破了的纸窗,只“呼呼”的吹着气。
“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傅观毕恭毕敬,道:“微臣在来时已经听王公公说了,您如今感染风寒,龙体有恙,应当放宽心才是。”
他说:“太医曾说,郁结于心,不利于调理。再者,陛下向来身体康健,小小风寒不日便能痊愈,何愁没有‘万岁’?还请陛下安心休养才是。”
听见他的话,皇帝歇了一阵,略有些力气了,这才道:“这样好听话,也就是哄朕高兴罢了。朕的身子骨如何,朕心里清楚。‘万岁’,古往今来,有哪个皇帝真正得到了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