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并非存心要刁难,而是在逼楼西月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傅观大概心里也清楚,楼西月从来就不属于宣平王府,不属于京城。她的心是自由的。她像是短暂停留的候鸟,到了时间就会飞走。
想要留住飞禽的办法由很多种。
闻寂声养的那些鸽子,最初也不是听话的信鸽。驯化鸽子的,是困锁自由的鸟笼,还有每日供给的、少得可怜的粮食。
等鸽子听话了,认主了,才能得到主人施舍的飞行的自由。
班惜语担心傅观有一天也会对楼西月施加上那个驯化的笼子。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但闻寂声却说:“你不要杞人忧天。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西月自有她的本事,她要是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
他道:“而且现在谁也说不准,日后他们会不会两情相悦,是不是?”说着,他又顿了一下,道:
“再说了,我看傅观是个聪明人,不会不懂得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他应当做不出强人所难这一套。”
闻言,班惜语不由得纳闷地看他一眼:“你不是瞧宣平王不太过眼么,如何这会儿却帮他说起话来?”
她可记得清清楚楚,方才争执之初,闻寂声和傅观可是闹得互不相让。
闻寂声:“我那是以为他见了你动了歹心,想强行把你换回去我才……”才忍不住和傅观杠上了,一切根源在于,不想让你离开而已。
后面那半句话,闻寂声没说。
此时,班惜语静静地望向他,眼神干净纯粹,等他将未完的话说完。
被她这么看着,闻寂声一瞬间一瞬间就熄了火了。他道:“没什么,我就是这几日没休息好,有些着急上火而已。”
闻寂声有意别过了头:“楼西月怎么回事,半天不见人影。我们去瞧瞧。”说完,便先一步往外走了。
“哦……”班惜语点点头,然后跟在他身后慢慢走了出去。
她难得走了会儿神。她差不多能猜到闻寂声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好像是因为她,才跟傅观争了起来。
这好像挺合理的,毕竟他们相处时间这样久,他为她担心,也实属正常。
但是……
班惜语小心翼翼地按了按胸口:为什么她心脉跳得这样快,还感觉这样别扭?
*
一个时辰后,傅观从班老爷的书房走了出来。
班老爷送他到院门外,一面道:“王爷今日的来意,老夫已知晓。请王爷放心,您交代的事情,老夫必然办理妥当。”
傅观道:“班老爷留步——若能得班老爷相助,必能有效控制时疫蔓延,本王代南淮府的百姓多谢班老爷。”
班老爷连连摆手,直呼“不敢当”:“为百姓效力,实属应当。王爷千金贵体,老夫当不得王爷这声多谢——”说着,他又道:
“时辰不早,王爷一路劳累,还请早些歇息才是。”
“班老爷年迈,应当多加保重,这路上滑,您老就不必再送了。”傅观与他客气一番,便与随从自原路回返。
傅观步履从容,出了班老爷的院门后,便一路往班惜语的院子里去。
他认得路,且有心独自静一静,便将身边跟随的小厮打发了。
此刻时近黄昏,远处天际的流云晕染出一片昏黄。
傅观行走在静谧园之内,耳畔潺潺流水,心绪不由得飘得远了。
方才一直与班老爷商讨要事,无暇分神。这会儿静了下来,傅观又忍不住想到了楼西月。
他回忆起两人不欢而散时,楼西月愠怒的神情,心头不由得一动。
傅观不合时宜地想道,倒是难得看到她那般生动的表情,觉得还挺稀奇。然后他又想到,楼西月那气急的模样是被自己气出来的,不知怎么的,胸中的郁闷之气倒微微散了些。
傅观心想,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他,是楼西月不肯低头,否则她但凡说句好听的话,他不至于如此咄咄逼人。
当然,他也有错的。
他错在太过心急。
横竖楼西月要报仇,少不得要在京城多留些日子。只要他多一点耐心,未偿不能与她再度联手。至于闻寂声还有班惜语那边……
傅观从没想过要让班惜语和楼西月换回身份,至少目前没有这个打算。
他甚至想过,或许有一天,将错就错未必就不是一项好的选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