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延和帝惊得变了脸色,“这是怎么了?”
“父亲自幼教我们忠孝仁义,如何到了您自己,就看不破这迷瘴,一意孤行到了如今的地步。”
易显德已是让人搬了椅子上来,布置得松软,文皇后被安置在其中,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勉强能说话,便是看向文公道,“父亲!事到如今,当真还不能放手吗?错了便是错了,不能再一错到底啊!我是当真害怕,哪怕到死,也无颜见先帝后,和宁王夫妇于地下。”
手里的药箱打开,取出里头银针,不由分说替文皇后施针,过了好一会儿,文皇后的情况才缓了下来。
说到此处,文皇后突然便是揪住胸口,急喘起来,整个人更是蜷缩在了椅子上,疼得浑身痉挛一般。
“父亲……”文皇后虚虚睁开眼来,朝他探出手。
文公听得文皇后那一声呼唤,浑身一震,过了半晌才抬起眼来。文皇后身子已经很弱,好些天都下不来床了,今日也很是勉强,只走了这么几步,都是萧嘉禾和晏晚晚一左一右搀扶着,却已经粗喘起了气。
那头,文公亦是再稳不住,急忙凑了上来。
方才那一番折腾,文皇后的衣袖往上滑了开来,露出半截手臂,死白到不见血色的肤色,映衬着那条突兀的黑线更显狰狞。
文皇后说着,便又是急喘两声,“十几年前,是我忽略了父亲心境,让你铸成大错,这十几年,我没有一日能睡得安宁……父亲,我虽知自己在您心中,比不得两个弟弟来得重要,可父亲好歹生我养我一场,看在我也没有两日好活了,这回便听我的劝,回头吧!也让我……能去得安心些!”
众人连忙起身的起身,转身的转身,纷纷朝着文皇后行礼,“见过皇后!”即便是当朝国母亦不能随意上承天殿,可今日这事于陛下和文皇后而言,不只是国事,也是家事,因而没有人敢置喙。
一个人影从萧嘉禾身后窜上前来,是唐砚秋。
没有人回答他,延和帝神色微黯,眼中隐隐有泪光,萧嘉禾转过头去,捂住嘴偷偷哭了,太子亦是红了眼眶,尚未变声,犹带着两分稚嫩的嗓音道,“外祖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吗?母后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外祖父一错再错,她既是您的女儿,父债子偿,那便由她来承担这后果。”
文公缓缓抬起眼,望着她,好一会儿后,才哆嗦着手,将手伸了过去。
触手所及,却是文皇后冰凉的手,她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勉强将他的手松松握住,一双好像已经失了焦距的眼却定定望着文公,切切道,“父亲,求您,回头吧!”
文公回握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刹那间,好似回到了久远之前,某个落雪的午后。彼时,他的阿绮才五岁,被他抱在膝上,在他阔大的书案前,他捉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在展开的宣纸上写出了那个“忠”字。
阿绮是他的头一个孩子,哪怕不是儿子,他亦是倾注了极大的心血。她读的第一本书,写的第一个字,都是他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