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承天殿内陡然一寂,众人心思各异,却都不约而同紧盯了两人。文公缓缓抬起眼来,目光沉沉,看不出喜怒,与言徵对望着。
他应了一声“是”,嗓音仍是清润地徐缓道,“诸位大人,晚辈数月前奉圣命调查当年宁王谋逆一案,幸不辱命,虽然颇费了些周折和功夫,但好在如今案情已大致明朗。这桩案子,说起来,还要从多年前,宁王率兵在北境,与北狄交锋时的偏头关一役说起。”
他说话时,目光着意在文公面上落了落,谁知文公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般,仍是垂目不言,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他身后有两个喑鸣司武卫押着,但比起他旁边那一位,怎么都算礼遇。
晋武侯跪了下来,向延和帝行礼,清远伯却是被推到地上,很重的一声响。他略微发福的身材在地上蠕动着,呃……竟让人联想到了某种不太文雅的虫类。
听到朝中有人与北狄勾结,陈阁老等重臣平静的脸色总算有了变化,面面相觑间,面泛疑色,再听到离间毒计之说,脸上神色更是复杂。
“提及文公伤心事,是晚辈之过。奈何,今日却是不得不提,还请文公见谅。”说罢,言徵又是一揖,才转过身子,又望向殿中其他人道,“当年那一役后,宁王自觉自己有过,当众受了笞刑,自罚于军前,那桩事明面儿上便就此揭过了。宁王却在偏头关一役中觉出蹊跷,觉察出咱们朝中怕是有人已与北狄勾结,此人只怕在军中还很有门道,当初才会帮着北狄一起,设下了以偏头关数千将士为刃的离间毒计。”
旁边那个吧,一身锦衣满是血污, 破烂不堪,想必是刚被用过重刑,几乎是被人半拖着进殿来的,还为了以防万一,在他颈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腰刀。
言徵今日穿着一身常服,可却没有人敢对他出现在这儿有半声置喙。
倒是殿中其他人想到了什么,都不约而同地往他看了看,眸色各异。
那人面容被血和泥土糊了大半,只五官依稀可辨,觉得眼熟,细细看去,心头更是惊颤。这不是那据说带兵反了的清远伯吗?听说声势还很是浩大,怎么竟无声无息被擒住了?
诸位文武重臣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相似的惊疑,却没有一人敢轻易吱声。
唯独文公,嘴角却是轻轻扯开一抹嘲弄的弧度。
一直暗中观察着他的延和帝和言徵自然都看得清楚。
延和帝皱了皱眉,言徵却恍若没有瞧见一般,神色一如之前,“设计之人,心思歹毒,就是为了偏头关一役成为埋在许多人心头的种子,被蓄意浇灌着,待到时机成熟,便会催生出仇恨的。宁王洞悉了那人的阴谋,奈何已成定局,无计可施,唯独只有将这人揪出来,将他的阴谋彻底揭开才能解此困局。偏偏那个人藏得极深,宁王不愿打草惊蛇,就只能暗中查探。”
“还未查探出了个究竟,先帝却骤然崩逝。朝中局势不稳,好在宁王起先便察觉出了端倪,恁是用铁血雷霆之威,短短半月内重挫了北狄,让他们暂且没了还手之力,这才班师回朝,稳定了朝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