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你我都拿出凭证来,看看彼此是不是对方所想的那个人。”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邵钰,一双微眯的眼中隐含锐气。
风息变,男人陡然抄起手边一只酒壶掷了过来,晏晚晚一个旋身,伸手,将暗藏了力道的酒壶接住,拎起一倾,琼浆从壶嘴倾泻,她张口接住,灌了满满一口醇冽热辣,大赞一声,“痛快!”放下酒壶再看向对面时,一双眼睛已被染得晶亮。
晏晚晚眼波微动,足下轻点,借着灯下暗影,往箜篌声传来的方向而去。
晏晚晚没有说话,不过默了一息,就是抬手将头上的斗笠揭去,又拉下了面上所覆的黑巾,露出一张清媚的脸,一双恍若晨露般清凌的眼仍是睐着男人。
谁知,她在某个檐角一跃而下,落地无声地立在墙角树影之下时,便听得了一阵空灵的乐声,哪怕是在四处远近的丝竹笑语与喧嚷人声中,仍是清晰落耳。
“好!”晏晚晚没有异议。
到了环彩阁,她直取后院,心想着以空弦的地位超然,住的地方定也是最好的。再不济,就如那时去莳馆时一样,抓个人来问路便是了。
她不只长得漂亮,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风情,更是弹得一手好箜篌。就连柳大学士都曾赞她的箜篌是空山凝云,芙蓉泣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闻。
“天气热得慌,外头凉风送爽,亦有雅乐可闻,怎会不美?”女子清脆的笑恍若银铃儿随风轻响,又像山间流泉一般动人,随着笑声,身穿玄衣,头戴斗笠的晏晚晚穿过轻纱,进到了屋内。
乐声没有半点儿变化,空弦好似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一般,仍是低眉信手续续弹。晏晚晚匿在斗笠阴影下的一双眼却是定定睐在太师椅中,半卧着的男人身上。
太师椅中的人睁开眼,带着两分薄醉,勾起嘴角轻笑了起来,“既是来了,便快些进来,醇酒雅乐美人儿,难道不比外头吹风来得美?”
“那你呢?你是我以为的那个人吗?”晏晚晚不答反问,一双清凌眼注视着他。
两人对望一眼,几乎是同时,各自将一只袖子往上拉起,邵钰亮出了腕上系着的一根绳子,绳子上系着一只铁制的……鱼骨头。
那是一座雅致的小楼,二楼面河的一窗开着,探出了半截露台,垂下了轻纱,在夜风中飘零,衬着这满目灯影,再和着那动人的乐音,越发显出两分旖旎来。
晏晚晚仍是一身夜行衣,如雨燕一般轻轻掠过屋脊。一回生二回熟,到这烟柳街上,竟多了两分轻车熟路。下头越是华灯处处,人声鼎沸,这屋顶上便更是影的所在,都无需太过小心,只要不弄出太大的响动就不必担心会被发现。
两人目光相触,一个隐忍,一个克制,邵钰赶忙去解腕上的绳子,却不知怎的,明明算不上复杂的绳结,他却解了半晌才将之解开,将那鱼骨头拿着,往她臂上送来时,晏晚晚垂目,才见得他的手指微微颤着。
那鱼骨头靠近她臂上的痕迹,一点点对上了,严丝合缝,没有半点儿出入。
邵钰看着她,脸上的沉肃渐渐被破开的日光扫尽,他笑了,云破月开的清霁明朗,“萧小鱼!”
一个名字恍若穿越了时空的海,破开了无数的阴霾,抵达耳畔,晏晚晚眨了眨眼,望着面前面容俊朗的青年,微哑着嗓音回道,“萧让,真的是你啊!”
那一声里,带着无尽的感慨,晏晚晚想着记忆里还是个男孩儿模样的人,再看看眼前的青年,心想,是他……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