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在她身后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手拭去了额上的冷汗。
那人不说话,只是拿那双眼睛将他盯着,刘辉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被那时刻不息的水滴声折磨得快要疯了的精气神再也绷不住,几乎是嘶吼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没有罪证和说法,你们喑鸣司也敢动朝廷命官?”
“我有些无聊,想去书房里找本书来看看。”晏晚晚神色如常,一边说着,一边拎起衣摆就要进门。
“他这是看着死无对证了,所以才要咬死不认。”陆衡咬着发痒的后槽牙。“可当时他与洪玄知本就是背着人争执,工部其他人只知他们起过争执,因何而争执,却没有人知道。洪玄知又是与他争执后,安然走出了工部,之后才失踪。而且,当初的官银也确实丢失了二百两,刚好够买洪玄知置办的那个小院,眼下汇通渠早就修筑完毕,牙行从洪玄知那儿收到的银角子也早就转手,如今当真是物证、人证样样皆空。”
前头已有人一扇又一扇地将门打开,言徵脚步不停,步履生风走到外头,略显昏暗的天光映入眼中时,他已是出了诏狱,将阴暗与血腥尽数抛于身后。
晏晚晚转过身,眸中本就稀薄的笑彻底隐逸,原来一早就防着她呢。
言徵一时没有言语,进了值房,往案后一坐,才沉声道,“他咬紧了不肯认,说是与洪玄知争执就是因为洪玄知贪了修筑汇通渠的银两,他惜才爱才,所以才将他单独叫去,与他说了一些话,只盼着他能回头是岸。哪里料到洪玄知居然会是这样的心气,想不通就直接跳了河。”
言徵嘴角一勾,蓦地一个倾身,凑得近了些,盯着刘辉的一双眼睛里寒光似箭。
有脚步声缓缓靠了过来,紧接着,是开锁声、开门声,好似凝滞的空间里终于有了细微的风息变化。
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他一手扣着锁链,趴伏在地上,拼命喘着气。
一抹烛火骤然飘来,他沉浸在黑暗之中许久的眼睛受不了,连忙闭上。
诏狱之中,被关在这间半点儿不透光,只剩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不知多久的工部尚书刘辉终于在那单调重复,几乎能将他逼疯的水声嘀嗒中听到了别的声音。
有人来了!他不管不顾地朝着声源处扑去,却不等扑到,就是被喉咙处的锁链扯着往后,生生阻住了身形不说,还险些被勒死。
“咱们酷刑加身,他都不改话风,只能说明他料定咱们查不出证据。”
陆衡咬着牙说的这些,言徵不是不知,但他只是轻捻着手指,半晌不语。好一会儿后,才沉吟道,“洪玄知失踪五载,刘辉也从侍郎升迁至了尚书。若说修筑汇通渠的那批官银有什么问题,拨银的户部是否知情?还有,洪玄知就算监守自盗,他事先写了放妻书,就只能说明他知道这是要命的事儿,当真会半点儿后手也不留吗?”
这些疑问,陆衡没法回答。
言徵也无需他回答,轻捻着手指思虑片刻,他抬头问道,“邢疯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