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看了眼自己身边的这人,便听得明远大师道:
“阿弥陀佛,小施主近来可好?”
和对太子殿下说话时一本正经的语气相比,明远大师和陈福林说话的语态明显不同。
像是同晚辈说话的长者,亲切和蔼。
秦骜目光闪了闪,端起茶来细细品味,并未打扰二人。
陈家婆媳都信佛,每个月都要亲自前往东明寺捐一笔香火钱。
老太太年纪大了后,常来的就是她母亲和大嫂。
她自幼便跟随母亲上东明山,年幼时还曾误闯过此处。
犹记得那日天有小雨,明远大师盘坐于此,许是她对光头的和尚素来有些好感,陡然见到这么一个不声不响的怪人也只是担心的问他下雨了为何不避雨。
明远大师却说:“天地间,风霜雨雪皆为馈赠。”
那是她第一次遇见明远大师。
此后每每明远大师出关,她也会往东明寺来一遭,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苦云师傅那一手出神入化炉火纯青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
而此时的明远大师,和十年前相比仿佛并没有太大变化。
从回忆中抽离,陈福林答道:“有劳大师挂念,我自然一切都好,倒是听说大师您此次出关后要远行了,可是真的?”
明远大师含笑道:“确有此事,一年后天竺小乘佛教活佛将举办一场论佛大会,老衲近年来苦修却总不得圆满,便想着在此处寻不到,许是路上便有了。”
陈福林:“大师通透,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天竺离我大靖天远路遥,大师此行可有安排?”
明远大师修的是苦禅中的坐禅,时常闭关悟佛,但这么多年,他的足迹已经遍布大靖的每个角落。
众所周知,明远大师每次出行,身边都只带苦云师傅一人。
“阿弥陀佛,老衲有苦云足矣,若连苦云都招架不住,便是时也命也。”
陈福林跟着点了点头:“大师您说得有理。”
苦云师傅作为明远大师唯三的徒弟中,唯一一个有天赋继承了那本“厨经”之人,同时还是武功造诣最高之人。
所以带着苦云师傅,相当于带好了厨子、护卫。
秦骜这时候道:“大师要往天竺?届时孤可安排凉州军护送您出关。”
凉州北部胡族聚集,战乱频发,便是有官府文牒,出关也没那么容易,明远大师自然不会拒绝:“那便有劳施主了。”
两人在此坐了半日,和明远大师讨论佛道。
让秦骜惊讶的是,这人骨子里那般欢脱的性子,竟也有耐心读了那么多的佛经?
她和明远大师你来我往,一句句佛经内容张口就来,和大师讨论起来也是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明远大师见他面上露出的疑惑,解释道:“秦施主不必惊讶,这位小施主自五岁起便开始阅览佛经,东明寺藏经十万卷,过半小施主都抄阅过。”
“小施主心思玲珑,于佛道之义自有一番见解,若非机缘不到,老衲还想收她做个俗家弟子,不过入世有入世的好,避世也有避世的妙,天下种种,皆有因果……”
明远大师所说的她,仿佛是另一个人一般,可秦骜心底竟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
他们离开时,明远大师对太子道:“阿弥陀佛,施主,老衲有一言。”
秦骜一脸谦卑:“大师请讲。”
“万生众相,众形相生,佛它不知现世的善,慈眉善目也救不了身于水火,一切从心即可。”
秦骜眸光骤深,沉默片刻才道:“多谢大师。”
两人告别明远大师,回到了听澜阁。
“殿下,现在我们可以去温泉山庄了吗?”
此时的陈福林面上已经没有了和明远大师论佛时候的认真和虔诚,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她想泡的温泉。
秦骜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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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