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送了。每个驿站都会有专人带我走一程，不会迷路的，我会定期给上京写信报平安。”鲍有今身后背着个不大的包袱，和几位往日交好的朋友依次告别。

上京是个大晴天，天空也格外清澈，几朵不大不小的云彩漫不经心地飘着。

“鲍有今，你准备的东西会不会太少了？”许佑汐看着那个顶多装了两三件换洗衣服的包袱，实在有点太简陋了吧？

站在旁边的何慕卿叹气：“我劝过他了，但是没用。他认死理，说是他这次过去偏远县城就是去吃苦，不是过去享受的，怎么可以贪图一时的物质富足呢。”

“……他会后悔的。”

许佑汐只觉得荒诞。

“还好他去的是广东，珮谣在那里，我爹也在那里，我写信让他们到时候提前去接人了，顺便给鲍有今准备些生活必需品，要是换在其它地方我也实在没办法救他了。”何慕卿满脸无奈，“和他同一批要下乡县的人，各个都准备了好几辆马车的东西了，什么换洗衣服、床单被褥、糕点干粮应有尽有，你再看看他。”

许佑汐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就莫名其妙的，觉得可以不多带点行李？”

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同为‘下乡县’过来送行的书生，解答了两人的疑惑：“因为我们这批当中的第一名。刚才鲍有今说的话，就是出自那位那一名之口，第一名说她就只带换洗的衣服和弓箭足够了，有今兄觉得她一个女子都如此有勇气，便效仿了。”

“……你说的第一是杜念？”

“对，你认识杜念？”

许佑汐心情非常复杂。

杜念敢说这种话是有底气，人家即便不带干粮，去到荒郊野岭，那也是遍地野餐野味啊！他鲍有今过去，连哪颗树的树皮能吃都分辨不了好吗！

唉。

朝堂上，杜致意坑鲍首辅；

朝堂下，成了杜致意女儿坑鲍长年的独子；

这，她一个皇帝，怎么还得担心臣子的复杂家庭关系？

何慕卿有几分好奇地问道：“李思，你认识杜念？她也只带这么少的行李吗？”

“人家杜念和她爹去过非常多地方，极其恶劣的条件下，她也能照顾好自己，可鲍有今完全是富养长大的，他们之间没法比较。”许佑汐叹气，“你看吧，他这一路有苦受了。”

许佑汐说完，余光无意中看见了城墙上那个熟悉的面孔，紧跟着转过身看去，果然是穿着便服的鲍长年。

他没了往日朝堂上的意气风发，看上去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正满眼担忧地看着离家的傻儿子。

……

这批学生中，第二个离开上京的是杜念。

她是下旨后的第四天离开，主要是为了等平顺府的王知府同行，所以才耽误了不少时间。

同样是位不需要行李的勇士！

有这两人的打头，后面还没出发的人都有些羞愧于面对自己的四五辆马车行李了，大家心里都暗自想着，等回去后就把行李适量减少些！

杜念今天穿着一整套灰色的男装，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女儿身，她除了身前背的那个不大的包袱之外，身后就只挂了张不大的弓。

给杜念的送行的时候，许佑汐过来了。何慕卿这两天也听说了不少关于杜念的传说，导致她对于这个人实在太过好奇，便腆着脸跟许佑汐一同过来送行了。

杜念把一直抓在手上的画卷递给了许佑汐：“中秋节之后，这画就一直没找到机会给您。”

许佑汐顿了一刻，才接过画卷：“多谢，你路上小心。”

杜念笑起来很干净：“得让遇到我的人，小心点吧。”

很快，上京城外行驶过来三辆马车，平顺府的王知府笨拙地从马车上跳下来，第一眼就看见了许佑汐，神情激动地跑过来就要行大礼：“下官拜见李大人！”

“哈哈。好久不见，王知府愈发有父母官的模样了。”许佑汐眼中也带着笑意，“平顺府今非昔比了！上次霍乱给北源城送物资，这次雪灾救援附近城县都做得格外好，你这父母官离升迁也不远了。”

“还得多亏李大人的提拔。”

许佑汐向王知府介绍了下杜念：“王知府，这位是跟你同行的杜念，十分优秀的朝廷栋梁之材，这一路上麻烦你照顾好她了，后面万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多向她请教。”

“是是是。”王知府谦虚地点头，“杜姑娘，我给你备了辆单独的马车，方便路上休息，吃的喝的我都多备了不少，你跟着我走，这一路上肯定不愁吃喝！等会路上刚好我们讨论看看关于东宁县的灾后重建想法！”

杜念没想到王知府的性格会这么好，她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他们之间会不会谈不来。不过想来也对，陛下那么看重东宁县的灾后重建，也不可能分一个不靠谱的官吏过去。

王知府格外热情地和杜念交谈了几句，回马车前，忍不住又看向了许佑汐：“李思大人，您若有空去平顺府做做客啊，我们乡亲们都还没能好好感谢您呢！”

许佑汐笑着让他们赶紧出发吧。

直到他们的马车走远了，许佑汐也没在附近找到杜致意的身影。这杜致意还真舍得，就这么一个闺女，也不亲自过来送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上京城内陆陆续续有官吏过来送自家孩子去偏远县城，马车更是没有断过，城门口有全家送别的，也有哭着给哭昏倒的……

许佑汐最初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反对的官吏并不在少数，但是到了最后，官员还是愿意让自家子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多历练一番。

鲍有今：家父顽固

珮谣：家父任性

杜念：家父无能

……

许佑汐：家父昏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