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伸出手,从天空的西方划向东方,然后停在一个点上,“我看到无数血线,都在向那里汇聚。”
“那里?那里是哪里?”
“那里是整个大夏的心脏。”老道说完,垂下头,许久再没声息。
“师父?”小道士喊了两声,突然察觉不对,伸手往鼻子下一探,竟是一片冰凉。
“师父!”
小道士的哭喊声冲破月光笼罩着的,看起来分外美丽的夜空。
但是在皇宫内,是根本看不到月光的,除非是人少冷清少灯的冷宫。
主殿灯火辉煌歌舞声声,冷宫却是清冷岑寂,月光照在石子路面,如同秋月降霜。
宝嘉公主亲自提着一盏灯,身后只跟了个小太监,正脚步匆匆地向一个黑黢黢的宫门走去。
自从张弼安登基,长公主成了皇后,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也成了公主。
虽然如今皇后很不受皇帝待见,但宝嘉公主却是一等一的受宠。
张弼安把无数的珍奇珠宝都往她身边送,将本就美丽脱俗的小女孩装点的如同仙姬下凡。
如果不是还有一丝伦理的约束,宝嘉公主早便被张弼安收了。
不过,这也得益于宝嘉公主的周旋,令张弼安对她是越发的捧着护着,颇有些欲罢不能求知若渴的味道。
因为越发的宠爱,张弼安允许宝嘉公主每个月去看一次在清泉宫养胎的皇后。
宝嘉公主一开始是很心疼母后的,曾千方百计的跟张弼安求情,也曾在对方靠近她的时候,尝试过刺杀,但最后都是徒劳。
她只能不停地让人往清泉宫送好东西,每个月能去看到母亲的那天,她也都会选在晚上,好能跟母亲一起待一晚上。
但是来的次数越多,宝嘉公主就发现,母亲看她的神色越发不对。
母亲在和她吃醋,吃张弼安那个老畜牲的醋。
发现这个事实,宝嘉公主差点疯了,前世疼她爱她的母亲,竟然在因为一个男人跟她吃醋。
难道母亲不知道,自己豆蔻年华,应付那个老畜牲,只是为了她们母女的安全吗?
信,信送不出去,往常她是郡主的时候都凑着巴结的朝臣之女,此时更是一个不见,她能怎么办?
张弼安能看上她的美貌,并能为她这副容貌着迷,愿意呵护着她长大,不是她们如今该庆幸的事吗?
站在清泉宫门口,宝嘉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示意后面的太监上前去将门推开。
伴随着年久失修大门的吱呀声,大门推开了。
看到院子里的白色人影,宝嘉公主差点叫出声。
她三两步走进来,问道:“母后,你这是干什么?”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
曾经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现在只能待在冷宫里的皇后笑了声,转过身道:“怎么,本宫还不能出来看看月色了?”
宝嘉公主道:“您都几个月了,好好歇着,安安生生的把孩子生出来不可以吗?”
“不可以,”皇后突然爆发,“我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而这样的日子都是拜你,我的宝贝女儿所赐,你在外面公主当的倒是风光啊。”
说着,她面色一凝,三两步走过来,掐住宝嘉公主的下巴,疯狂问道:“这是什么?”
月色下,宝嘉公主的唇殷红、微肿。
“你是不是又勾引他了?”像是看到什么灼人的东西,长公主一声声的质问着:“说,是不是?他是你母亲的爱人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话未说完,受刺激太大的长公主一口气没上来,软倒在地。
此刻,宝嘉公主才算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母亲,她不是记忆中那个强大到无所不能的长公主,她只是个容易被情爱蒙蔽了心智的普通女人。
前世她喜欢父亲,就能结仇也要把父亲绑在身边,这一世,她爱上了张弼安,就能把最心爱的女儿视为仇人。
皇后从简陋的床上醒来,看到坐在旁边照料的女儿,心头就是一软,待看到她与整个冷宫一点儿都不相匹配的华丽衣裙,头上在昏黄灯光下也流光溢彩的簪子,顿时又是满腹妒意。
这是她的女儿,她不能恨,要恨,也该恨那个无情男人的。
皇后扭转头,道:“以后你别来了,母后会好好保养身体。”
“我担心、”
宝嘉公主的话被打断,“不用担心,我肚子里这个,还是张弼安给朝廷的定心剂,他不会让我有事的。”
宝嘉公主沉默了许久,站起身,弯腰行了一个大礼,道:“母后,不管你怎么想的,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老畜牲,您等着,我必会把您从这里接出去。”
一口一个老畜牲,那可是把我弃如敝屣的人,弃我如敝屣,捧着你,你该是很得意吧。
母女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悲哀。
想到自己曾经尊荣无上的生活,皇后眼中滑出一道晶莹的眼泪。
宝嘉公主前脚离开,他们母女之间的谈话,后脚就传到了另一宫皇后,张弼安原配发妻刘氏的案头。
她看了看纸上的内容,嗤笑道:“一对儿恶心人的蠢货,以后她们的动向不必监视了。”
旁边的大宫女笑道:“依奴婢看,她们母女不是蠢,而是先帝爷宠得太过了,生生让她们觉得,全天下的人都该这么宠着她们的。”
东宫皇后摇摇头,道:“我是了解皇帝的,他的确爱美人,那小丫头又是个不要脸皮的,小小年纪就比妓院里养的还会弄手段,以后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就怕皇帝真能栽在那宝嘉手里。这样吧,以后每年八月,去民间广选秀女,充实后宫。”
说着谈了口气,“这天下被那母女俩搅得乌烟瘴气,民间百姓不知疾苦到了何种程度。我们选秀女,也算是为一些走投无路之人提供一条生路吧。”
“娘娘仁心仁德。”宫女连忙称赞。
东宫皇后叹道:“只要陛下能如一开始登基时那般兢兢业业,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