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都回去坐吧。”温故又说一句。
众人知道后面没他们的事, 有些径直回到座上, 而有些还对着华举子甩甩手, 哼上一声。没半刻, 街中间就只剩下一人一盆立在那里。
场面清静了,温故便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是个想要体面也有胆色的, 与我说说你是何人。”
华举子闻言,干脆回道:“在下华季, 安平人士,躲兵祸来的潼城,读了许多年书,可背井离乡盘缠用尽, 眼见着前路无望,又觉得太守治下的潼城颇为安逸, 暂且混在酒肆里交些诗书朋友,寥作慰藉。今闻得太守姑母设宴, 不分贵贱不论门第,便来凑个热闹。”
他此言一出, 在场诸位鄙夷也好嫌弃也罢都暂且不提,温故只是点点头,又道:“听人叫你华举子,身上可有功名?”
华季便道:“孑然一身并无功名, 这般称呼是朋友们玩笑的浑话。”
既无功名,那太守姑母要他自此失了行踪也好, 找个罪名处置了也罢, 都没什么后顾之忧。这种事杨万堂在时大家见得多了, 便也大概知道了他的下场。
温故没着急说话, 先让李寻给她再满一杯酒, 饮过之后才缓缓说道:“我方才说过,我看中了李郎君的本事,也想给在场的诸位瞧上一瞧。诸位既然都道了一声好,想必我的眼光也是不错的。”
众人不知她话中何意,只好纷纷应和起来。
温故无波无澜地继续说道:“可李郎君把他的本事,我的眼光摆在这,你一拳就给砸了,我心里是不痛快的。”
华季闻言,就知她将要发难,大祸临头却腰不弯腿不软,没一点讨饶的意思:“错在我身上,贵人如何处置,我都无甚怨言。”
温故笑道:“我处置你有什么用, 方才说过了,我看上的是本事,而不是这么个玩意儿或者是哪个人。你既然是个读过书的, 那就在这里给我个说法, 说得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若是说不出来,我家中有口两人高的大缸,你既然爱饮酒,我就请你泡在里面喝个够。”
那华举子面色变了变,脾气归脾气,总也是不想死的:“贵人且说,究竟要怎样的说法。”
温故又用手指敲了敲桌面,示意李寻来与他讲。
“我在这上面雕刻草木鸟,图案却没有固定的意指,便是世间万物形势道理,时有更新不可定形。扣在这里,便是凡人行事亦可不轨不物的意思。”李寻面无表情,念书一般说了一串。
在场众人有些恍然有些不屑,只有华季若有所思,随即朝温故说道:“既然如此,我倒是有个说法。”
温故称了声“好”,又道:“你说得出,此事作罢。你说得好,我给你个前程。”
华季当下行了一礼,便开口道:“这位郎君做此一物以为万物,其中的意思是好的,只不过放在当下却很是不妥。”
李寻问道:“哪里不妥。”
李寻虽这样问,可语气里却没半点疑问的意思,反倒颇有些敷衍。然而众人谁也没顾得上这些细节,只想听这华举子如何来说。
“郎君将此物做得天乱坠,然而无论如何镂刻,此物本来也就是个盆而已。然而此时明日高悬,我等皆在这暖阳之下,唯独这盆中不得一丝光亮,正是三光不照覆盆之内也,本来的好意象,此时也不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