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皇宫内又恢复了如初的安静。
延英殿不见红光,只剩余烟。
然朝臣们惊魂未定,相互搀扶着从直入云端的台阶上往下走,各国的使臣们更是稀里糊涂,颤颤巍巍地任由宫人带路领了下去。
皇城内外的犯人已经统统被收押在牢,一切能够递出消息的手段全部被禁军死抵在了各处门前。
庆帝在一片金光闪烁的废墟中高高而坐,看着身边的安然无恙的儿女,也看着殿门前护驾的将军。
粗粝的手抚上白凤芝的头。
白凤芝今日格外安静,蹲在庆帝的腿边像只乖巧的猫儿。
“可是吓着了?”庆帝极尽温柔的小声问道,
白凤芝刚要摇头,旋即又不得否认的点了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看向头顶的慈父。
她确实有点吓着了,不过她不是怕死,而是怕父皇和兄长们有危险。
二哥哥能到偷梁换柱将门前的宫人都换成了禁军,可对方亦是沉浮多年的毒莽,不到此刻,她的心根本放不下来。
庆帝微微笑了笑,转眼看向座下人。
大周赫赫有名的中郎将。
自陆氏一族出事后,陆子晟便被安排守在了秋南道,未得召见,不得入宫,此法虽说是让他守关戴罪立功,但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秋南道离不开他。
“明天午时便是国宴了。”庆帝说道:“朕执政半载,是该在列国面前论功行赏,长我大周风采的时候了。”
殿内空旷,浑厚的腔音周游在空气中。
周围人静默着。
白烨率先打破沉默,上前一步抱拳道:“多谢父皇!说起来,禁军这回可是费了不少力气,的确是该赏一赏他们了。”
“蛮儿。”庆帝一笑,气氛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你想要什么?”
“儿臣想要那匹汗血宝马,马虽巅疯了些,不过儿臣方才已经给看过了,是匹好马,只要稍加训练,必能驰骋千里。”
庆帝一怔。
彼时,不止是庆帝,周围一干人等听见也都意外了怔松了下,似是没有想到白烨脱口而出的竟是此物。
连日来他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典型的司马昭之心啊。
“陆中郎。”庆帝呼唤道。
“臣在。”陆子晟回过神来,单膝跪地。
这不是庆帝第一次见他,但和陆家里少见的闷葫芦打交道,这还是第一次。
“明日陆中郎也一齐来吧。”
“微臣、”陆子晟顿了顿。
庆帝不给他逃避的机会,黑着脸硬邦邦的下了死命令。
陆子晟这一下不再还嘴。
庆帝这才满意,可他心中却还是有那么点嫌弃:陆家人还真是死脑筋,不听君言,只听军令。
这人也是,同为武将出身,一点不干脆利落,看起来优柔寡断的,难道蜀中陆氏一族中都是这样的风气吗?
想起没在海防途中的那位,好似也是个认死理的。
庆帝不敢再在陆子晟面前轻易言笑。
这个人啊,但凡跟他笑着说话,那些话便就会被他当耳旁风了。
“今夜就辛苦陆中郎在永明宫偏殿下吧。”
永明宫乃是庆帝的寝宫,陆子晟能夜宿在此,是恩圣。
陆子晟犹豫了下,刚要拒绝,见白烨一个眼神打了过来,低头悻悻接下旨意。
待人一走,殿内只剩下了父子四人。
对自家的孩子,庆帝自然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但站在君臣的角度,他就不得不多想想了。
禁军和大理寺乃是皇城重要的关口,他特意放在老二和老三的手里,就是为了让他们将这两处训练成皇城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