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脑子铜臭!”
身为前国子监祭酒,他简直无法与满脑子都是金银细软的学生交流。
但……
布衣加身,谁又好过谁呢?
当年那一场风雨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啊。
金銮殿外,大雨冲掉的是他额尖的血印,也冲掉了曾经的一颗炙热的心。
看着默不作声坐在蒲团上的梅子远,陆西泠内心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千古训诫——但凡老师还肯骂你,正明你这个孩子还有救。
陆西泠释然的喘了口气。
迎着梅子远的注视笑了笑。
“还不知道老师在宫外还有这么大的产业呢。”
“产业”又是哪个传奇里看到的。
梅子远怒火中烧。
多少年前就告诉她不要看那些俗人写的传奇,非不听,瞧瞧现在嘴里都是什么浑词儿。
陆西泠收回下颚,乖顺的点了点头。
一口茶汤顺下去,梅子远才觉得舒心道:“当年先帝有令,凡是有官籍者不得在外营商,所以、”
梅子远抬起头,对上一双狡黠的眼睛。
“咳咳,不过后来世道变了,先帝允许百官经商了,但那时候我也从祭酒变成了尚食,说不说的也没所谓了。”
梅子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么,接下来,她也该回答他的。
“老师是想问我为何要开酒肆吗?”
梅子远摇头。
对经商,连孔圣都说“富而可求也,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干预呢。
况且,天下行商利民,没什么不好的。
真正不好的,是她这个身份。
作为老师,他还是关心自己的学生的。
“你想要做酒楼生意不是不行,但你的身份没法让你走远。”
梅子远的话就像是一盆冰水,忽然将陆西泠浇清醒。
自她出宫以来,想的都是利用自己的好手艺开酒肆赚钱,可她忘了,人想走的高,就得有被人随时扒开了偷窥的准备。
而她的身份,放在当下,当真算不得清白。
“靠山,你有了。”梅子远拍了拍自己,又说道:“能力你也有,只是真要往酒楼的圈子里进,怕是不容易。”
“仙客居是楚王的人你知道吗?”
陆西泠恍惚了下。
眨眼间,又埋下了头。
“你想吃这碗饭可以,想吃的香,只怕他老人家第一个不同意。”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楚王的父母早没了,他就剩下了财路可走。
前儿和白烨讲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依他多年之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比如当年的狄北王,比如现在的楚王。
但其实这件事也好办,陆西泠若是个普通的厨娘,他完全可以用她在国宴上的厨艺制约仙客居。
如此,有自己的眼线和掌厨人在,至少不会给仙客居在食物里下毒的机会。
而国宴之后,她的酒肆亦可以更上一层楼。
但因为她姓陆,这件事便又在变化中了。
朝堂里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之人,那些人自会利用她的身份做文章。
陆西泠珍重的磕了个头道:“学生请老师赐教”
“赐教谈不上,我已经不是国子监的祭酒了,不过——”梅子远露出了个笑:“有一句话你倒是可以回去琢磨琢磨。”
“什么话?”
“天生我才,不如我生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