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晞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拘小节的女人。
正因为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她才能跟着萧濯一起住山洞,滚山坡,淋暴雨,毫不介意地穿着男子的衣服,一路摸爬滚打走到今天。
所以当焦庸对着她打喷嚏的一瞬间,她起初是没有躲闪的意思的。毕竟焦庸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天冷打个喷嚏,也没什么介意的。
但肚子里的宝宝正好蹬了她一脚,让她的想法来了个大拐弯。
她是不介意,肚子里的宝宝介意了。一个喷嚏打出来多少病毒细菌,她又没带口罩,迎头吸进去,不说得大病吧,哪怕就是感个冒,造成流产可了不得。
想到辛辛苦苦怀了六个月,已经开始在她肚子里伸拳踢脚的小宝贝,要是出了意外她得心疼死。
焦庸才打完喷嚏,她已嗖地站起来躲向一边,同时举起袖子遮住脸。
耳边突然传来椅子翻倒和人体坠地的声音。
她惊讶地放下袖子,看着连人带椅倒在地上的焦庸正手捂胸口,面色痛苦地张口欲呼。心想难道是喷嚏打得太狠,引发什么隐疾了?
萧濯扑到焦庸跟前,蹲下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焦庸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张了几下口,却没有说出话来,眼见捂住胸口的手掌缝隙忽地淌出鲜血来,瞬间染红了手背。
萧濯面色一变,道:“是暗器?”
他起身看向窗外,院内并没有看到人影。若是有人在院内投掷暗器,这么短的时间根本来不及逃走。他目光越过院墙,只见院外的高塔上似乎有个人影一晃不见了。
沈月晞刚要过来询问,萧濯喝道:“不要过来,有刺客。”
有萧濯提醒,沈月晞这才注意到焦庸的胸口正在出血。她连忙躲开天窗靠墙站着,道:“是从天窗射进来的?”
想到要是自己不躲那一下,估计受伤的就是她了。她不禁暗自庆幸。
萧濯拖着焦庸的身子离开天窗的范围,道:“应该是,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这时听到动静的士兵也都冲入屋内,见焦庸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都愣住了。没想到在这么严密的看守下,居然还有人能行刺。
萧濯对士兵们道:“有刺客行刺,像是院外的塔顶,快去查看。”士兵们立刻蜂拥而出,前去搜捕。
沈月晞喊住一名军士道:“把华大夫喊来,快去。”
华大夫随军诊治伤者,在乐山之战结束后,他并没有回胜京,而是留在乐山继续诊治受伤的军士,就在县衙旁边的一个临时医馆内。
萧濯对沈月晞道:“是裴婧云的刺客,她们早就混入城中了。”
沈月晞蹲在焦庸的身前道:“焦庸,你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喊大夫来为你诊治。”
焦庸闭着双眼,有出气没进气地一口一口倒着,嘴里不断地嘟囔着。
沈月晞听不清他说什么,连忙趴下把耳朵凑在他嘴边道:“你想说什么,再说一遍。”
焦庸气若游丝地道:“岛……岛。”
他说得含糊不清,沈月晞只听到发音是个“刀”字,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胸部的伤口是飞刀造成的,仔细看了看伤口却没看到刀柄,只得道:“我知道了,你挺住,大夫马上来。”
才说了两句,只见焦庸的身子在萧濯的臂弯中一沉,头软软地垂下了。
萧濯把手指放在焦庸的脖颈下停了片刻,摇了摇头,把焦庸的身子放下,对沈月晞道:“他死了。”
沈月晞摸着胸口道:“还好我刚才躲了一下,要不死的就是我了。”
萧濯看来也受了不小的惊吓,脸色发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瓜顶,道:“想不到对方竟然能在这么严密的看守下实施刺杀。他最后说的话是什么?”
沈月晞道:“他就说了个刀,说了两遍。”
“刀?”萧濯沉吟道,“只有一个字?”
两人正在思索,齐盛珏等人已带着华大夫匆匆忙忙赶来。大家得知这刺杀本来是针对沈月晞时,都吃惊不小。齐盛珏冷汗都冒出来了,当即传下命令,县衙周围一里内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沈月晞和萧濯没有离开县衙,在监狱外的一间厢房内等待。
过了不久,先是去搜捕刺客的士兵回报,没有抓到刺客。但在院外的塔顶窗台上发现了火药灼烧过的痕迹。
“火药?”沈月晞吃了一惊。
她知道在古代都是以弓弩作为武器,大炮已是极其罕见的攻城武器。想不到对方刺杀也是同样使用火药,那射在焦庸身上的东西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