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北珩连珠炮一样发问,把林魁吼得晕头转向,连声道:“陛下息怒,听微臣解释啊!”萧北珩松开他衣领,把他推了个趔趄,道:“快讲!”
原来萧北珩兵发胜京,留林魁把守京城,由他统管京城守军。林魁确实也按照萧北珩的吩咐小心看守,一直无事。
在一个雪后深夜,赵牧和数十名西戎军士攀城墙进入城内,被城内巡逻的士兵发现,立刻通知林魁。林魁以为自己手头有数千守军,收拾几十个敌人还不是易如反掌,便调集守军前去围剿。
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赵牧振臂一呼,守军便反了一半。当两军对峙时,闻讯赶来的丞相和六部官员不但没帮他,反而落井下石,当场陈述萧北珩弑父篡位的罪状,令剩余的守军也倒向赵牧。
林魁眼见大势已去,在亲信的护卫下杀出条血路,一路狂奔来找萧北珩报信。
听完林魁的陈述,萧北珩感觉头晕眼,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里,扶额道:“到底还是低估了赵牧这个老家伙。”
林魁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双手抱住萧北珩的腿哭道:“陛下,微臣自知犯下大错,万死不足以谢罪,但又怕陛下不知此事,故苟且偷生来报陛下……”
萧北珩摇了摇头,把手放在林魁的肩膀上:“这件事不怪你,是我的错,我低估了赵牧此人。只是那件事你……都知道了?”
林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地摇头道:“陛下,那帮人都是叛贼。他们和赵牧都是向着萧濯的,我绝不相信陛下会做这种事,他们都是信口雌黄。”
萧北珩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是真的呢?”
林魁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抬眸看向萧北珩,先是露出惊恐的眼神,随即又低下头,额头触地有声:“陛下,微臣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您左右,生是陛下的人,死也是陛下的鬼。若有半点虚假,陛下现在就可斩下我的人头。”
萧北珩见林魁忠心耿耿,心中也有些感动。
林魁是跟他最久的属下了,当初父亲萧铭把林魁派给他,主要是因为林魁本就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可随时开药缓解他的失眠症状。
时间长了,他开始和林魁讨论一些军事方面的谋略。林魁虽然脑子不够灵光,又爱擅自做主,但像狗一样忠诚,他可以放心把重要的事情交给林魁。
忠心耿耿的人哪怕再蠢笨些,都比聪明异常却心怀二意的人好。
他微微点头道:“不用赌咒发誓,你本来就是我最信任的属下,跟在我身边吧,正好给我开些药方。京城丢了也没什么关系,一班文官加上几千守军罢了,翻不起大风浪。待剿灭萧濯再回军收拾不迟。倒是边关的守军,令人有些担忧。”
边关十万守军是赵牧的部队。他在发兵前特意让赵牧发大将军令,由他的心腹将军带令书和圣旨去边关替换魏良,按理不该出岔子才对。但现在赵牧活下来了,让他不禁担心起来。
林魁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说道:“陛下不是在发兵前就派将军去替换边关守将了么。他们都是忠心于陛下的将领,陛下不必忧虑。”
“我派去押送赵牧的两个人,一样也是忠心耿耿的。”萧北珩失望地道,“不过赵牧既然活下来,应该是那些西戎人救的他吧……为首的是谁?”
林魁道:“当时是夜晚看不清楚面容,但似乎听到赵牧喊了‘羌林王’三个字……”
萧北珩眉头皱起,正要回话,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冲入帐中,呼喊道:
“陛下!大事不好,边关守将魏良和叛逃的安国将军齐盛珏合谋造反,斩杀了陛下派去的将领。现以赵牧为首,十万边关军正向这里杀来,先锋军距离我军只有三日路程了。”
林魁闻言差点瘫倒,呵斥道:“怎么搞的,陛下派将去边关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怎么现在才来告诉陛下!”
萧北珩也不敢相信,起身道:“十万大军走西戎领地,如此大的目标,西戎军竟然没有阻拦他们么?还有我们的斥候在做什么,为何无人报告此事?”
相比丢失京城,这个消息才是真正让他震惊的。他一直很提防有支持萧濯的军队来帮萧濯,专门派出多路斥候探查,每日斥候都回报无事。想不到十万军队说到就到。
“他们斩杀陛下的将领后一直压住消息。赵牧和西戎王羌林轻骑从京城出发,同魏良等人汇合。羌林王为先锋,说服了西戎诸王……主要是我们的斥候并无人在西戎领地内探查……”
“够了!”萧北珩一拍桌案,震得桌案上的东西纷纷跳起。
信使说得颠三倒四,但他已经听明白了。齐盛珏从京城逃跑后,直接去了边关,和边关守将魏良一起斩杀了他派去的将领。隐瞒消息的同时,直接发兵西进。赵牧和羌林占领京城后,星夜兼程和边关军汇合,向胜京这边进攻。
边关军走的是西戎领地,自己这边的斥候根本没在那里,自然无法得知。而羌林身为西戎诸王之一,在前面开路,西戎人当然会同意放他们过来。
十万军队,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摸了过来。
“报——!”帐外又传来一个拉长的声音,几乎尖得变了调。一个斥候飞奔入帐,抱拳施礼:
“陛下,萧濯军不退反进迎向我军。主帅萧濯发来战书,两军在乐野决战。”
萧北珩怒极反笑,抽出燕阙剑,一剑砍下桌角,昂然道:
“真会抓时机啊,萧濯。那寡人就趁了你的心意!回复对方,来日在乐野一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