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侍从呢,为何不点燃炭盆,为何不给他加床被子。太冷了。
他的心上人在哪里?他想再见她一面。
“陛下,妾身来迟了。”悲怆的女子声音响起,跟着床被重重撞了一下,好像有人扑在床前。
这句话就像丢在余烬上的羽毛,忽地燎起一股火苗。齐明帝觉得自己的身体又奇迹般地回复了力气,眼睛居然可以睁开了,脑海也一片空灵,变得从未有过的聪慧清晰。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中出现,瞬间三十年过去,他彻底读懂了过往的一切。
他和她的相遇根本不是巧合,世间哪有这样的巧合,那都是她精心安排的计划。
她确实为他做了太多了。为何自己如此迟钝,如此明显的事情,直到此刻才明白呢。
眼前的白发女子扑在床头,悲怆欲绝。
“婧云。”他用尽力气抬起手,想握住她的手腕,就像当年他带她逃离萧瞒的鞭子那样。
白发的女子没有让他握住,反而捂住双耳向后倒退,发出一声痛苦之极的尖叫:“还在提那个贱人的名字,还在提那个贱人的名字!你的心里只有她,没有我。”
齐明帝想告诉她,他叫的就是她的名字。但他体内的火焰似乎已经燃烧殆尽,没力气再说出这句话了。强烈的白光占据了他的视野,越来越亮。
孰是孰非,他也没力气再过问了,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举起的手无力地跌落下来。
裴婧云转过身,对帐内的人尖叫道:“全都滚出去!”接着她转身跪在齐明帝的床前。
“你为什么要这样,告诉我,快告诉我,”她摇着齐明帝的手臂,泪如雨下,“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心里只有她?”
齐明帝闭着双眸,一动都不动,似乎不想回答他。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让她在国公府里穿金戴银,前呼后拥,我住在四处漏风的破房子里忍饥挨饿,洗衣做饭。为了你,裴家被灭门时,我痛苦得要发狂,却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为了把清白的自己交给你,那个夜晚我只能站在窗外看。我受了这么多苦,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对那个贱人念念不忘。她到底哪点比我强啊?你快说啊。”
齐明帝还是不说话,仿佛睡着了,只有身体被她疯狂地摇晃着,腹部盖着的白布已染成深红,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裴婧云止住哭泣,堆起笑来:“你别不理我,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大喊大叫。可温怡只是个贫寒人家的女儿,她会的一切还都是我教的呢,她怎么会比我好?论身份,论容貌,论机智。她哪样比得过我。我不怕你生气,当初永德帝舍不得杀,是我让人潜入冷宫杀掉她的。我早就知道,这个贱人的一切都要抹掉,只有这样你才会忘记她。”
停了一停,她又猛地摇起头,连头上的凤簪都晃掉了,满头白发披散下来:
“不不不,这个女人死了也没用。你还是忘不掉她。你们只是缠绵一夜,你的心里就再也容纳不下别的女人。你娶我,只是因为你觉得我像她。对我好,也是因为你觉得我像她。对不对,被我说中了吧。可是……铭哥哥,我才是婧云啊,她只是我的替身而已。你为什么要对她一往情深呢?”
她一边笑一边哭,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显得疯疯癫癫。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痛苦。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她。堂堂国公的女儿,却比不过一个农家出身的下贱女人。我从九岁就开始筹划一切,我不知道天下还有哪个女人能做到我这般地步。为什么?为什么?我付出这么多,为什么?为什么?”
她反复地问着,直到她注意到齐明帝的胸膛早已停止起伏,她红肿的双眸一下子睁大了,伸手放在齐明帝的鼻孔下,接着她的人便僵住了。
过了不知多久,她猛地跳起来,虽然满脸泪痕,声音却回复了往日的平静,道:“来人。”
齐盛珏闻声入帐,拱手施礼。
“安王弑君,速命大将军赵牧搜捕逆贼,出兵攻打胜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