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军和齐王军交战是一场正面交锋。
双方箭手先以弓箭互射,掩护步军前进。待步军开始冲锋,弓箭手则在战阵空隙退出交战。
沈月晞停留在战阵后方一处高坡上,望着眼前惨烈的场景。
成千上万的士兵义无反顾地碰撞,盾牌和盔甲发出金属的闷响,双方的旗帜宛如两道颜色不同的风暴,在棕绿相间的大地上对撞纠缠,化为万千利刃,刺入彼此的身体。紫色的旗帜是齐王军,白色的旗帜属于萧濯军。
尖锐的长枪刺入人体中,带出一蓬蓬鲜血,厚重的刀刃劈在人身上,响起屠夫挥刀剁骨那种令人战栗的可怕声响。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喊杀声与惨叫声交织回旋。
她曾目睹过西戎军闯入狼牙隘口,被伏兵的滚木砸得头破血流。也曾站在冰城之上,看到下面同族自相残杀,成百上千的人倒在箭雨之下。更看到过士兵的尸体堆成山丘,后来的人踩着前面的人登上城头……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数万人交锋的战斗。
生命在这个时刻突然变得微不足道。只要眨一下眼,就能看到有几个人受伤倒地。呼吸一次,就有数十人失去生命。
即使经历过数次战斗,她仍然为之战栗发抖,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要是双方能不打就好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知道这根本就是妄想。
永德帝已死,萧濯是唯一令齐王父子为之担心的敌人,不消灭萧濯,他们会整日担惊受怕。而萧濯曾明明白白告诉她要为父皇报仇,眼前就是他的仇人,他绝不可能放弃。
两只凶残的猛兽在小岗村这里相遇,抱着要把对方置于死地的信念,在殊死搏斗。
“主子,我军阵形有松动的迹象。”羌林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不太妙。”
“什么?”沈月晞连忙睁开双眼。
羌林身为西戎军的千夫长,对战场的形势看得要比她清楚。
正如他所言,白色的旗帜正在渐渐向后退却,紫色的旗帜就像压下来的山岳,缓慢,然而不可阻挡地前进。
“怎么会这样。”她吃惊地望着前方。
在她心目中,萧濯就是无敌的存在,怎么会敌不过齐王的进攻。
羌林低声道:“主子,我们的军队虽然也有五万,但都是从西凉征召来的新兵,根本没有上过战场。对面齐王军是十万征战多年的精兵,我们能支撑到现在已很不容易了。毕竟昭王再厉害,也不能让普通士兵短时间内变成精锐。”
沈月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艰难地问道:“那……那我们要输了吗?”
“主子放心,如此规模的军队交锋,一两场失败并不会伤筋动骨,最差的结果就是我们败退回营,”羌林看着逐渐后退的萧濯军,“主子,我们先往后退吧,要不然会进入敌军弓箭的射程。”
羌林看到的一切,帅旗下的萧北珩同样看到了。
他兴奋地策马来到齐王萧铭跟前:
“父王,敌军阵脚已乱,只要再加一把劲,我们就能击溃萧濯。请父王下令让孩儿率军出战。”
“不可,”萧铭满脸严肃地盯着前方的厮杀,“萧濯还没有陷入败势,等等。”
“怎么可能,他们已经顶不住了啊!”萧北珩着急地喊了起来,“父王你不是也都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