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削爵

自从听说徐十五被关进了大牢，雪婵和石妈妈都劝过岑静昭想办法把人救出来，但她每次都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都没有去看过一眼。

与此同时，外面的一双双眼睛也在盯着岑静昭，见她如此，众人不免暗中指责她翻脸无情。

当初徐十五为了她闹上了瑞国公府，如今徐十五蒙难，她却毫无表示，未免令人心寒。

而且，近日从南疆传来的一件秘事，更印证了岑静昭的冷血无情——据说，她在笠城和谈时，居然用染了鼠疫的老鼠为要挟，否则就要让所有越人都染病。

若是以重兵和利器为要挟，大家只会拍手叫好，但疫病不同，因为疫病不可控，万一流传到项国，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事情的真假不知，但经过此番传言，人们在提到岑静昭的时候，不免都多了几分畏惧，毕竟刀只有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才会害怕。

传言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岑静昭是弑神转世，生而无情，带来杀戮。

一时间，关于岑静昭的一切都有人为其自圆其说——无论是她幼时推生母入水，导致未出生的胞弟惨死，还是现在冷酷到残暴的言行，都是因为她本就无情。

更有甚者，说她本应和弑神一族一样姓“陈”，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才托生到岑家，看她和瑞国公府断绝关系，就知道她不属于岑家，因为她其实是弑神陈氏的后代。

听到这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岑静昭只是当做笑谈，并不打算回应。

“眼下战事吃紧，朝廷需要钱。而坊间对陛下的身份多有微词，陛下需要为自己重树声名。这两样，臣都能做到。”

“娘子，娘——”

皇帝神色一顿，“你这是要削爵？这可是动摇根基的事，未免天方夜谭。”

可是，她没下完的棋还想继续下，她要做的事也一定会想办法达成。

岑静昭看向窗子，却见窗户紧闭，不禁有些失落。

“信则有，不信则无。是真是假，苏大人自己去求证岂不是更好？”

“哦？你知道朕急的是什么吗？”

皇帝不明所以地看向岑静昭，“这是何意？”

岑静昭颔首，“不错，百姓信什么，我们便造什么，借着天象让陛下名正言顺地成为大项之主。不过，这需要陛下静待时机，切勿操之过急。”

“不，这只是第一步。”

“县主不是画饼充饥之人，想来已有万全之策，不妨详细说说。”

皇帝简略一番，只见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天象前后的特征，这都是石妈妈每日和乡邻攀谈听来的。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雪婵为岑静昭披上狐裘，扶着她走下来。

“当不当得起，要做了才知道。但臣有一点可以保证——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享了陛下的便利，便一定全力解陛下之急。”

皇帝一时无言，岑静昭又道：“多谢陛下恩典，臣去与不去并不重要。徐将军是国之利器，陛下自会爱重。”

“人都习惯从众，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有一批人相信，便已经达成了目的。”

下雪了，她在房中尚且觉出了丝丝寒意，想必牢房里只会更加阴冷吧？

走出修知阁，岑静昭迎面见到了刑部尚书苏墨，想来苏墨也是有事求见皇帝。

苏墨看着岑静昭片刻，语气稍缓，“这是自然，县主放心，刑部大牢自有安排。”

正是因为这封信，苏墨才屡次在朝堂上和卓远侯针锋相对，只是他软硬兼施、明察暗访，也没有找到实质性的证据。

岑静昭起身准备离开，却听皇帝突然问：“你……你不去看看徐十五吗？”

石妈妈已经替她向归忌大师传达了她的意愿，到时有归忌大师以一敌万的金口玉言，百姓们自然会相信。

岑静昭抬高了声音，“大人请等一等！”

苏墨对岑静昭没有什么好印象，她当初隐瞒身份在静慈寺怂恿自己和卓家结亲，虽然最后扳倒了卓家和柳家，但自己的儿子被情所伤，卓茜自戕后，苏兰棣至今未曾再娶，愁坏了一大家子人，苏墨不免迁怒于岑静昭。

转眼入冬，天亮得越来越晚，岑静昭昨夜迟迟未能入睡，直到丑时才躺下歇息，因而雪婵一早赶来伺候的时候，她尚在睡梦之中。

称呼的变化一下子吸引了皇帝的注意，但他只是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平静地看着她。

雪婵将热水放在一旁，小心走到床边，想了想还是唤醒了岑静昭。虽然她也希望娘子能够好好休养生息，但今日还有要事，不容有失。

时移势易，这里已经换了主人。

“学宫一事干系重大，非一日之功，县主如此急切，只怕会适得其反。”

“首先是钱，朝廷没钱，找有钱的人去要即可，比如硕鼠一般的勋爵。”

说罢，岑静昭作揖，然后转身翩然离去，毫不留恋。

内官将岑静昭引到皇帝面前，岑静昭跪地叩首，“臣参见陛下。”

皇帝静默不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岑静昭，岑静昭便当成默许，继续陈述自己的想法。

岑静昭终于站了起来，她理了理裙摆，缓缓出声。

皇帝自然知道岑静昭说的都是事实，若先帝尚在人世，削爵一事也是早晚要做的，只是先帝不幸早逝，而他也不幸，铁血手腕的先帝没来得及做的事，如今落到了他的手里。

早前，他还存了私心，想着或许徐十五不在了，总有机会把岑静昭带进宫，可是从今以后，他都不会再心存妄念，他和她终究不是同路人。

岑静昭直视着皇帝，终于站了起来。

“削爵……”皇帝低声咀嚼这两个字，不禁感叹，“你这是要效仿吴起啊……就不怕那些人和楚国贵族一样，将来把你剥皮抽筋？”

岑静昭食指向上，指了指天，“靠天意。”

“平身。县主求见朕所为何事？”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在说什么，关心的又是谁。

上一次她来到这里，还是和先帝下棋，那日她壮着胆子向先帝求来了学宫祭酒的身份，那一盘棋也没能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