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要应对的就不仅仅是越军了，还有岑静昭。
徐十五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恍惚间又回到了三年前。
“长姐，马上回岑家收拾细软，暂住在我这里，我们随时南下。”
他虽不赞同岑静昭的做法，却也不能看着她成为千古罪人，他没有无双智计，不知道应该怎么隐藏她，他只能用自己的笨方法去解决——
“那要看陛下能否答应臣女所求。”
“什么交代啊？你还真信啊！哪一次涉及到了老爷们，就都雷声大雨点小，谁知道这一次最后会不会又不了了之呢？”
提及此事，李寻的脸也皱了起来，他摇了摇头，道：“您请的丛太医妙手回春，罗大哥现下能走了，但腿上不吃力，只能勉强走几步，怕是……”
一时间，百姓对于朝廷命官，甚至是整个朝堂都充满了不信任。还有些激进不怕死的百姓，随便扔烂菜叶到府衙门口，虽然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哪座府衙是做什么的。
谁知，李泓商却越听越气，大怒道：“你放屁！这世上就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你冤枉我，我定要让你不得好死！”
两人一上一下静默对视，良久，皇帝揉了揉眉心，无奈苦笑。
四野之下顿时火光连天，田地里刚刚抽穗的麦子被点燃、被踩踏，不知有多少百姓会因此饿死。
怕是废了……
岑静时被岑静昭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吓到了，一个劲儿点头却不敢出声，生怕扰乱她的思绪。
虽然所有人都清楚，两国之间早晚都有一战，不是某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但这并不妨碍大家找一个出气口去宣泄自己的情绪。
“还能顶名？你可别忽悠人！我表兄的表兄也考过乡试呢！听说时时都有人看着呢！怎么可能被冒名顶替？”
岑静昭先是请内官通传，又压低了声音对李泓商说：“李尚书，事到如今你可知自己输在了哪里？”
李泓商怒极，起身就要掐死这个满口狂言的女子，却只见赵友快步从殿中走出来，径直走到了岑静昭面前行礼。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甚至连乡野农户都在议论这件事。
因为朔州毗邻越国，边境之地少有百姓居住，到了夜里只有零星的几盏灯笼，后来他驻守南疆，发动士兵和百姓开荒屯田，边境渐渐有了烟火气，从瞭望台望去，宛若璀璨的星河。
入夜风起，将瞭望台上的灯笼吹得摇摇欲坠。
孙不思被岑静昭冷漠无情的话吓得一时无言，原本想劝慰的话也都堵在了喉间，最后他只是抱拳应声，迅速离开了。
“表妹请起，看座。”
“表妹，可以停止了吗？”
皇帝的声音柔和，语气亲切，仿佛还是多年前那个宽仁谦和的少年，只是接下来，他语气轻柔的话却让岑静昭不寒而栗。
越军的攻势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为避免百姓造成无谓的伤亡，他已经命人将那些百姓暂时迁走。
既然担心会留下证据，那就索性将所有事物都毁了，等攻下越国城池，将所有的堤坝都炸得粉碎，让人查无可查，便可以永绝后患。
“哎，这次不一样！听说各地都来了不少景况相似的考生，都要求一个公正呢！”
“罢了罢了，都依你。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总有办法得到。”
岑静昭偷偷命人毁掉越国堤坝，造成水患，这件事如果被知晓，她一定会被扣上挑起两国争端的帽子，第一个被拿来祭旗。
“听说这事儿已经闹到了圣上那里，已经派人彻查了。毕竟人一头撞死在了宫城门口，总要有个交代。”
隆和殿外，礼部尚书李泓商的腿已经跪麻了，但他一动不敢动，只是整个身子都在不住颤抖。
“臣女参见陛下！”
岑静昭冷笑，“你冤吗？你可一点也不冤，这些年你买卖举子名次中饱私囊，可不是我逼你的。”
“你所求为何？”
“你输就输在把我当成了敌手，其实我只是想兴建学宫，和你所辖的科举完全不冲突，是你容不下我，把我当成敌人，那我只能反击了。李尚书，原本我们是可以在朝堂之上和平共处的。”
徐十五默默在心里补全了李寻没有说出口的话。纵然他早就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听到这番话，心中还是不免哀恸。
岑静昭沉声吩咐，想了想又摇头道：“不！别收拾了！轻装简行，什么都别收拾了，你先住下，让我想想，我得想想……”
孙不思一脸为难，“娘子，您吩咐我们不能露面，我们只能暗中保护，却不能替那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们赶路啊！我们跟得焦急，却没办法像抽骡马一样赶着他们走。”
如果越国举全国之力投入战事，仅靠南疆军是无法抵挡的，而朝中局势诡谲，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急报一定会被皇帝看见，也不能保证皇帝会派兵驰援。
人人都怒发冲冠，因为谁都不知道自己家中将来会不会有考生，会不会被如此对待，先骂上几句总没有错。
“说你没见识，你还真没见识！只要上头看着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李寻应声，准备离去，又听徐十五问：“罗兄怎么样了？腿伤可恢复了？”
“奴婢见过齐善县主，请县主随奴婢进去，陛下已经在等您了。”
闻言，岑静昭有些怔愣，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一声“表妹”了，就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样，已经疏远，甚至敌对很久了。
“朕许你三品学宫祭酒之职，并加封你为平南使，你替朕前去南疆，与越国和谈。”
岑静昭心头冰冷，皇帝的示弱只是手段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把她派去和越国和谈，自古以来，使节都是一步天一步地，谈成了便流芳百世，谈不成便遗臭万年。
皇帝在赌，赌越国不会答应任何和谈的条件，那么作为使节的岑静昭就会以无能，置百姓于战火之中而被史书记恨。
如此一来，学宫便成了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