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即便是在昏暗的马车里,也能轻易看出岑静昭脸上的红润。
徐十五也刻意咳了两声,试图缓解窘迫。
“咳咳!第一次做,手有些生,下次我会好好改进的!”
楚窈思丝毫不给堂弟面子,幽幽在一旁落井下石。
“那敢情好!桂妈妈说了,厨下过年的柴火都够用了!明儿我再让人给你拉一车竹子,你争取劈到上元节的量,也让下人在大年节的都歇一歇。”
徐十五瞪着眼睛想反驳,岑静昭却笑了起来。她已经能想到他整日窝在家中劈竹子做笔的样子了,想来这一支粗糙的笔也是废了他不少的工夫。
“多谢!”岑静昭收起笔,一脸笑意。
徐十五顿时没了脾气,也笑看着岑静昭,仿佛楚窈思根本不存在。
“听说你要入宫当女师,我就想着送你一支笔作为贺礼,愿岑先生以笔定天下。”
岑静昭垂首淡笑,“安邦定国还需要徐将军,我只能在宫里教些女眷,尽自己的本分罢了。”
她看了眼天色,有些不舍道:“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楚姐姐你要常去宫里看我。”
楚窈思见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哼了一声,“那是自然,我何时忘记过你?”
岑静昭笑笑,不再逗留,打开帘子前,她又对徐十五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将军保重。”
岑静昭走了,楚窈思毫不客气地说:“堂弟,好半天一句要紧话都没说,活该你讨不到人家的欢心!”
徐十五还沉浸在方才的相遇之中,不以为意,“怎么就讨不到欢心了?她明明笑了!堂姐,她还是笑起来好看……”
“呵!她是嘲笑好嘛!你们俩真是没救了!”
———
原本岑静昭该日日回宫的,但肃嘉大长公主做主,直接让岑静昭住在沐淑宫的偏殿,因此岑静昭便一直留在了宫里。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须知除了先帝后妃和子嗣,以及大长公主,宫里还未有过其他女子。
然而,纵然住在一宫,祖孙两人也鲜有时间聚首。
大长公主需要管理的庶务庞杂繁多,岑静昭也需要日日去雅瑜馆授课,两人只在晚膳的时候能聊上几句。
大长公主今日得空,在饭桌上多说了些。
“在宫里住了几日,可还习惯?需不需要多派几个宫女给你?”
岑静昭为大长公主盛了一碗汤,“不必了外祖母,雪婵伺候得极其尽心,昭儿都觉得不好意思呢!而且我白日都在雅瑜馆,那里有槿薇姑姑照拂,哪里还需要多余的人手?”
大长公主这才放心,又问:“学子们可还听话?有没有为难你?”
“昭儿若说没有,外祖母一定不信。”岑静昭无奈地笑了笑,“不过外祖母放心,这些小事昭儿都能解决的。”
她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忧。
“外祖母,马上又到年尾宫宴了,上次宫宴出了事,陛下虽未责罚,但外祖母毕竟是受了影响,不知今年外祖母可做好万全准备了?”
大长公主审视着岑静昭,突然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个鬼精!还想套我的话!你想知道去年的事到底是谁指使的?”
见瞒不过大长公主,岑静昭眯起眼睛,笑道:“外祖母明察秋毫,昭儿怕知道越多错的越多,但事关外祖母,昭儿想知己知彼。”
“你这么问,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吧?”
岑静昭点头,大长公主突然起了兴致,道:“那我们便一起写出姓氏,看看你猜的是不是我写的?”
“好。”
一老一少,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一旁服侍的雪婵无奈地摇了摇头,明明都是临危不乱、冷静果决的人,怎么凑到一起就都变成了孩童?
大长公主和岑静昭不知道也不理会雪婵的腹诽,她们很快写就,互相看了一眼,禁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桌面上,用茶水写着两个“沈”字。
岑静昭并不奇怪沈家会做这种事,毕竟大长公主的确夺了沈太妃的权,她奇怪的是,沈家如何能联络到南越的人。
———
头一夜思考沈家的事,岑静昭久久未能入眠,以致于第二日到了雅瑜馆有些憔悴。
公主和郡主们对岑静昭倒还算尊敬,虽然岑静昭比她们之中的某些人年纪还要小,但她是皇帝钦点的人,宫里最大的规矩便是以皇帝的好恶为基准。
然而,曾和岑静昭一起选伴读的人便不那么友好体面了。
“岑先生可是身体不适?莫不是胸中无墨,所以饿得难受了?”
“就是,岑先生若是实在无法,我等也会遂了先生的愿望,重选名师,不至误了贵人们的课业。”
……
不满的声音不绝于耳,明明当初都是一样的伴读,凭什么她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女师?
沈棠是个聪明人,虽然在家中不服气岑静昭,但他牢记哥哥的话,不做出头鸟,只在一旁默默看着,以待时机。
岑静昭的目光扫到沈棠这里,心中对于沈家更好奇了。
这时,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言不发的常枝骤然出声。
“槿薇姑姑,雅瑜馆有训,喧哗者打手板二十。”
槿薇姑姑点头,“不错。”
说着,槿薇姑姑就准备拿祝方才声音最大的几位开刀,但岑静昭却拦住了她。
“姑姑,可否将人交给我?”
槿薇姑姑想了想,“听凭岑先生定夺。”
岑静昭颔首致谢,对着大家朗声道:“那今日便准备一番考校,胸中无墨者,便喝了这砚台里的墨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