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玉乱了几缕发丝，他的视线落在那缓步靠近的人身上，在这刹那，他身体微僵。

透过女孩的身体，他看到的是多年前只见过一面的那粉衫女子。

她停在了离他有三步之遥的地方，然后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呢？”

把周围搅得一团糟，试图扰乱三界和平，他是在做什么呢？

玄玉手中的长剑消失不见，他忽然变得拘谨起来，这种感觉大概就像是近乡情怯，自己的所求真的实现了那一刻，他又感到了惶恐不安，这是一种很矛盾的心理，却分外真实。

她说:“我一路走来，看到死了很多人。”

外面的结界早就维持不住而破裂，冥界阴气四散，但凡是寻常百姓接触到这种阴气，便会被瞬间吞没，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玄玉小心翼翼的朝着她的方向靠近，他说:“生死轮回是常事，他们走得早，便能少受一些人间疾苦，而且……我也很感激他们。”

若非是这样，她也不会借温小鹿的身体降临人世。

她目露悲悯，“你已经没了初心。”

当初，玄玉是为了护人间太平而只身进入冥界封印封系，因而被业火灼烧的少年仙君，而现在，他却在亲手破坏他当初要保护的一切。

玄玉的脚步停顿了一下，但片刻之后，他又笑道:“我只不过是如寻常人那般，亦有心中所求而已。”

她闭上眼睛，微微叹息一声，“真可惜。”

突然之间，地上金色阵法浮现，金光化作的锁链缠上了玄玉的身体，又缠住了他的四肢，强大的力量把玄玉拖拽跪地，他头上发冠落地，长发散落，瞬间添了几分狼狈。

玄玉抬起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孩。

在光影模糊之间，温小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窈窕的身影，她仪态极好，虽说是根本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她的影子，但也能看出她的风华绝代。

圣洁无垢，不沾世俗，高不可攀。

玄玉身形单薄，脸上神色茫然，犹如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他哑着嗓音开口，“神女，为什么？”

他曾经问过，她为什么要救他，那个时候她说的是:“我爱这个人世，而你也是芸芸众生。”

所以她也会爱他。

可是现在，她要杀了他。

神女语气淡淡:“你杀了很多人。”

她爱着芸芸众生，玄玉是这芸芸众生里的一个，那些死去的人自然也是，她的“爱”平等的赐予给了每一个人，纵使玄玉是那高洁傲岸的仙君，为了她走向极端又如何？

她没有半分的感动。

这才是神，兼爱天下，可是换个角度而言，也冷清冷情得可怕。

玄玉在多年间任由执念吞噬自己，他汲汲营营这么久，终于换来神女现世，但这所有的一切不过也只是感动了他自己罢了。

在神的眼中，当他站在芸芸众生的对立面那一刻，他就只是一只蝼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