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四郎还是忍不住泼了冷水,”能不能补上缺,什么时候能补上都未可知。”
陆四娘子心态倒是很好,“终归是有个盼头了,下晌去和娘说话,娘还问若是要分府而居,我们是与他们住一个府,还是单独再分一府。”
“你怎么说的?”
陆四娘子斜了陆四郎一眼,“我能怎么说,你虽行四,却是三房的长子,怎么可能与爹娘分府,当然是与爹娘住一起了。”
陆四郎送了一口气,“是这个道理。”
陆四娘子却不高兴了,”你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是那种不管长辈的儿媳。”
“娘是想分府了?”陆四郎赶紧转移话题。
“听娘的意思是这样,只怕爹那里说不通,毕竟祖父祖母都还健在。”
陆四娘子又说:“要我说啊,你要出仕,爹和八郎也该看看有没有机会,都是进士老爷,窝在毗陵做什么?也就是在陆家进士多了不值钱,放到其他随便哪家,那都是光宗耀祖、光大门楣的人物。”
“出去挣一挣,有前途再好不过,大不了辞官回来便是,你们这一大家的读书人就那么在毗陵呆着,无聊到都拉着乞儿讲仁义道德了。”
这还真不是陆四娘子夸张,陆家有位旁支去买包子,遇上了偷包子的乞儿,一把抓住,和乞儿说不问自取是为盗,还说人活着要讲道德……
后来索性捡块石头蹲在巷子里教乞儿认字,还连续去了三天,弄得满毗陵城的乞儿见到那位陆家郎君就四散跑开。
陆三爷没想到,在出仕一事上内宅女子反而比他们日日在外行走的更放得开。
反倒是他们读了那么多书的人畏首畏尾。
只是更出乎意料的是,这女子怎么都关注在府宅一事上,就连妹妹都是。
“此事确是不得不做打算,但也不急于这一时,如今两个孩子都还小,再住上个一年半载的。”
“至于往后,倒也不好说,若我去到地方,只要不是太过荒凉的地方总是要带着家小走的。”
“哥哥这是准备出仕?”陆风禾惊呼,“太好了?爹怎么说,他知道了吗?他同意吗?”
陆四郎点头,“爹知道,他也有出仕的打算。”
“什么?爹也出仕?爹都快半百的人了!”
陆风禾不由地想到自己,有些气弱,“是我不孝,让爹那么的岁数了还要……”
陆四郎打断陆风禾的话,“不要瞎说,什么因为你,要你这么说,哥哥也是不孝的,不能早些为官,还要爹在前头领路。”
“那祖父……”
“祖父不同意也没办法,爹这个岁数,又不是祖父可以打一顿就能听话的,再说,还有四叔呢。”
“什么?四叔也要出仕?”
陆四郎点头,“爹说等沈大郎回京,我们便一同去,届时五郎也一起,可能还要再去问一问其他几位兄弟。”
“你们这是有功名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出仕?”
陆四郎摇头,“我们与三叔五郎是铁板钉钉要出仕的,至于其他人也只是问一声,要出仕便一起,不出仕,那也随他们自己。”
这也是大家族与一般人家不一样的地方,人太多了,可资源有限,若真要一起出仕,只怕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你又不能自己偷摸做了决定,不与他们言明,毕竟这也是一损俱损的事。
”我估摸着七郎可能会一起,六郎和八郎不好说。”
陆风禾不自觉想起上辈子的事,上辈子最后连九郎都没能出仕,更逞论其他人,就因为自己要和离所以带来了那么大的改变?
说不好出仕是好是坏,至少上辈子陆家没出仕也不见多有好。
“沈大郎……应该不至于因为我与他的事就迁怒陆家。”陆风禾说,沈家不管怎么样有爵位在身上,也在京都这么多年了,多少也是能帮上一点的。
“去到京都,你们凡事小心,若是情况不大好,回来也无妨。”
陆四郎敲敲桌面,示意陆风禾冲茶来吃。
“知晓了,外间的事你莫要操行,看顾好自己才是正事。”
陆风禾点头。
陆四郎还记得陆风禾说她有两桩事,“还有一桩是什么?”
“如今除了孩子我也没有其他事可以做,我想做点小买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想找你讨个主意。”
“你要在毗陵开铺子?”陆四郎问。
陆风禾皱眉,“我自己是不大愿意开铺子的,琐碎累人不说,还不见得挣钱。”
陆风禾接着说:“我在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像红娘一样,把大雍的东西卖到别处去。”
陆四郎想了想,“互市或是海贸?倒不是不行,只是丝绸布匹几本都是舅舅家在做了,没必要自家人相争。”
陆四郎手指轻敲桌面,一下比一下有节奏。
“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银钱?”陆四郎问。
陆风禾盘算了一下,“加上嫁妆银子,凑一凑约莫能有万两。”
陆四郎没想到妹妹那么有钱,“本金倒是尽够了,只是互市插不上手,海贸的话还得问一问三哥。”
“那你寻三哥替我问上一句?三哥事多,我不见得能找到人。”
“行,我一会去前院找爹有点儿事,顺便去西府找三哥讨个主意,只是有一点,这利润和风险一样,利润越高风险也越大,海贸这事不好说,一船出去可能带回来满船金银,也有可能……船都回不来。”
这个陆风禾当然知道,安安稳稳地当然没什么风险,可也没什么利润。
“我知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那有一本万利的生意。”
陆四郎又吃了两盏茶,便起身离开了。
在往前院去的路上遇上了带着枍哥儿回来的沈南珣。
陆四郎也没与沈南珣多说,“一会你到父亲书房来,我们等你。”
沈南珣正好有一脑袋的问题想问,点头应下。
“娘,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玉兰饼。”枍哥儿进院门就喊。
陆风禾走到门边,“谢谢枍哥儿了,娘正好觉得肚饿。”
枍哥儿拎着油纸包跑到陆风禾跟前,献宝似地举到陆风禾跟前,“娘,你看,还热着。”
陆风禾让翠芝去取碟子来,一手接过油纸包,一手牵着枍哥儿进门。
“去夜市都吃了什么?”
枍哥儿细细数来,“吃了半碗三鲜馄饨,我与木头哥哥分食的,还吃了一颗鲜肉四色团子,余下的都被爹吃了,还有两勺芋头,爹只让我吃了一颗芋头,不过我多喝了几口甜汤。”
江南夜市的份量不如京都,四色团子,那就真的只有四颗,三鲜馄饨也多不过十只,至于芋头,也只有小小一碗。
枍哥儿这些东西对于枍哥儿的食量来说算不得多。
陆风禾摸了摸枍哥儿的头,“真乖。”
枍哥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风禾,“娘,我还能再吃一只玉兰饼吗?就一只。”说完还伸出一根食指比了比,生怕陆风禾不知道一只很少。
陆风禾看着翠芝装在盘子里的玉兰饼,“吃半只尝尝味儿好不好,若是喜欢,明日再去买。”
枍哥儿纠结半晌,不太乐意地点头,“好吧。”
沈南珣看着枍哥儿贪吃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风禾抬眼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沈南珣摸摸鼻尖,“我取几本书就走。”
陆风禾侧了侧身子,“自便。”
说完陆风禾捻起一只玉兰饼,分了一半给枍哥儿,吃了小口。
“嗯,娘觉得着玉兰饼特别好吃。“
枍哥儿吃了一口也连连点头,“果然好吃。“
“这可是枍哥儿给娘买的,比其他的玉兰饼更好吃。“
枍哥儿也跟着说:“我与娘吃的是同一只,也比其他的更好吃。“
陆风禾点头,“正是如此。”
沈南珣除了之前陆风禾给的番邦志,还沿着去了陕川四路志,两广志、福建志。
陆风禾扫了一眼,“你这怎么都是南方的呀。“
沈南珣倒是实话实说,“因为我从未去过这些地方,想多了解了解。“
陆风禾看着沈南珣这些书确实是用心找出来,道不像是为了来蕴华院找的借口。
“白露苑东厢房里也有些地方志,你若是想看,倒可以去找一找。“
陆风禾在白露苑的书几乎都没有带走,走得有些匆忙,又都不是什么孤本珍藏,陆风禾便让青菱先留下,先紧着要紧的东西带走。
沈南珣拿着几本书与枍哥儿说:“要听你娘的话,明日爹又带你去吃酱排骨。”
枍哥儿连连点头,“那爹你要记得啊,我们明日得早些去。”
“好。”
沈南珣让福安先把书送去暂居的陆八郎书房,自己径直去了陆三爷书房,没想到不光陆三爷和陆四郎在,陆八郎在便也罢了,陆四爷同陆五郎也在。
这场面看起来倒像是来兴师问罪,不不不,倒像是来找他讨要个说法的。
沈南珣冲两位长辈,三位舅兄见了礼,才在陆四郎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
“听说你去找禾娘讨了地方志来看?”陆三爷并不寒暄,开门见山。
“是,晚辈对江南以南诸地并不熟悉。”
陆三爷点头,“看地方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