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但顾小鱼反复琢磨了一下,越琢磨他所言的这段过往越觉得正是如此。
同样是在追寻一缕清风,同样是自反不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难怪一直觉得投缘,他两好像真的是同一种人。
忽然之间便有些肃然起敬了。
正因为同是“一意孤行”地在这条路上探索,所以才更切身得体味到这条路艰难险阻,困难重重,实在不好走。而对比他的求学路,显然,江喻白的路比她走得还要艰难。
以前只是欣赏威武挺拔的江警官,但这一刻,顾小鱼却真真切切地开始佩服起江喻白了。
一个人从北到南,从无到有,过程里有多少困难她不知道,但就看此刻他尚能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就该明白,这一路披荆斩棘,他的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
她还在现在犹豫不前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未来。
年纪只差几岁,但两人的高度迥乎不同。
这个男人她必须仰望,眼睛要仰望,心却离得更近了一些。
“那现在呢,你跟你爸妈关系怎么样,他们还说你吗?”顾小鱼追问。
“说我干什么,爸妈无非是为我着想,我也是为自己着想,殊途同归,”江喻白道,说到这个,唇角一抿,蓦然笑了起来,捏着她脸颊,“毕竟……儿子连讨媳妇儿都没让他们操心。”
“什么叫连讨媳妇儿都没让他们操心……”顾小鱼心里一沉,直觉他话里有话。
江喻白果然挑眉,闷闷地笑了一声,一胳膊把顾小鱼捞到他大腿上坐着,这才不紧不慢地启口:“我们那批小孩儿里,我是最早有媳妇儿的。”
他嗓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稳重,语梢却微微上扬,显然是有点得意。
但顾小鱼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他究竟在得意什么:
江队长翻年就二十八了,就算他们明年结婚,男方二十八的岁数,搁全国也算不上早婚,这还能是他们那批小孩里的第一个?感情他们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是苦行僧?
“警察叔叔我胆子小,你可别骗我。”她笑。
“警察叔叔不骗人,”江队长正经道,收敛了笑意,蓦然严肃了几分,“那帮小子隔三差五就得换女朋友,这么多年下来就没一个对象能超过三个月。”
“我们也才三个月,”顾小鱼提醒道。
他眉头一紧,愈发威严:“那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他们那是女朋友,我这是媳妇儿。”
从一开始就是要扯结婚证的媳妇儿,哪儿能一样了?
剩下的半句他没明说,顾小鱼一怔,竟然会意了。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顾小鱼保持沉默。他却是轻哼了一声,笑着说了下去:“妈说,幸好喻白出去了,不然也得学坏,媳妇儿都找不到……”
只是提到父母的一句戏谑,先前还紧皱的眉头竟然悄无声息的松开了。一贯严肃正经的江警官,这一刻,居然也能笑得像个大孩子。
顾小鱼也笑,心里清楚这只是说说而已。
江队长这人独自在外打拼多年,毫无约束却也没有乱来丝毫。环境确实重要,但最关键的,还得看人。显然,像江喻白这样自制力强的,就算丢回原来的环境,也不会变“坏”的。
不过瞧着他这笑容,再琢磨琢磨他的话,她心里倒是明晰了几分。如果她猜得没错,时至今日,他爸妈该是已体谅了他一意孤行外出读书工作这事,甚至还因为他的成绩引以为豪。
“你每周跟爸妈打几个电话?”顾小鱼想起这事,顺口问他。
江喻白没急着答话,稍稍一怔,垂眸看她,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微妙。
顾小鱼一阵心虚,正犹豫是不是被他看穿了问话的寓意,要不要直截了当地问问他跟家里的关系。他却已经直诚地回复了:“没意外两次。”
两次。对一个在外打拼的男人来说,能保持每周两次给爸妈打电话,说明他们家关系确实是和睦的。
顾小鱼点头:“有意外呢?”
江喻白抿唇,抬手摸着她的长发,沉声启口:“前天咱爸又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带你回去。他们急着见儿媳妇。”
顾小鱼一阵无语。
他爸就他爸,怎么就成“咱爸”了?江队长这先入为主的臭毛病还能不能改了?
“……那你怎么跟‘咱爸’说的?”她问。
江喻白抿唇:“天气暖和了再带你回去,家里太冷,别给我媳妇儿冻坏了。”
顾小鱼:“……”
她就是想探探他们家的情况,过年回家方便交代给爸妈听。但这一探,顾小鱼突然意识到江家什么背景都无关紧要。
她基本弄清楚了,江队长当着爸妈的面都护她短,如果有朝一日会不幸爆发婆媳战争,江喻白肯定是站在她这边的。
顾小鱼莫名松了口气,摇了摇他胳膊:“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
“对啊,你只说了你留在蓉城,你还没说你怎么从刑警队调到特警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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