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打断了,态度很坚决:“你不用为他求情了,我没有他这样的儿子!”说完,眼神都不给宁也一个,看向‘肇事车主’,“就是你撞的是吧,你跟我出来一趟。”
“你衣服怎么湿了?”她问,声音更轻了。
“哦。”宁也闷声闷气,可怜又委屈,“那让我饿死好了。”
容棠腿软了一下,她扶着桌子,声音都在抖:“人在哪?怎么样了?”
低着头蹲在那里,很像一颗蘑菇。
他战战兢兢,先道歉再说:“对、对不起。”
他便又看了一眼。
怎么湿了?
什么鬼?
“我知道了。”
何凉青猛地起身:“医生,他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作势要去拉。
哥们,老子的车碰都没碰到你啊,碰瓷阿啊啊啊!
“容总。”
“……”
他再添了点热水:“让她跟你一起住。”
白天不是还说要智取的吗?怎么到了晚上就叫他蛮干?他还一直以为他小舅舅是正经人。
容棠又懵又慌,一颗心跟坐云霄飞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
“宁也!”
容历顺着她的视线瞧过去:“认识?”
容历不置可否,只说了句:“宁也被拐卖去汀南的时候,是她报的警。”
宁也揉揉太阳穴:“被打了头,现在还疼。”他想了一路,要带她走比较困难,所以,一定要先住她那里,他抱着手,颤抖了一下,“你要不要把我捡走?你不捡的话,我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等江裴进了对面的公寓,容历才说了句:“我不喜欢那个邻居。”
何凉青拿出钱包,把身上现金都给他,他不接,她便塞在了他卫衣的帽子里:“你先去吃饭。”又从包里拿了一张银行卡,“然后去酒店住。”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
当年那姑娘才十几岁,宁也更小,这就被他给惦记上了,臭小子,跟他爸一个德行!容棠冲客厅喊了一声:“宁同章,你儿子怀春了,你要当爷爷了。”
没有刻意攀谈,江裴走在前面,脚步不疾不徐,始终隔着适宜的距离,他问得随意:“听何医生说你住院了,身体没事了吗?”
车主:“……”
摩托车车主:“……”
宁也愣了一下:“舅舅的意思是?”
何凉青脸都吓白了,跑过去,蹲下:“你没事吧,有没有撞到哪里?”她碰都不敢碰宁也,红着眼,快要哭了。
何凉青脸色越发的苍白,看着病床上动都动不了的宁也,很愧疚,很自责。
何凉青把手里的一袋面包也留给了他:“我先回去了。”
萧荆禾低头在开门:“为什么?”
因为看电视的时候夸了某个女演员腿好长而被罚跪键盘的宁同志:“……”
“知道了。”
“?”
“左腿骨折,右手也骨折了。”
宁也:“……”
“你舅妈住的那个地方,可能被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盯上了。”容历简明扼要,“在人被抓到之前,不要让她落单。”
何凉青看了他许久:“你怎么在这?”
反社会人格的变态杀人犯……
他把剩下的牛奶含着,低头吻她,渡过去给她,一股子奶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嗯,突然觉得纯牛奶的味儿也不错。
他都这么可怜了,还不肯捡他回去吗?他想,她一定一点都不喜欢他……
三十六计中第三十四计——苦肉计。
她走过去:“宁也。”
容棠气坏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行!”她从包里摸到一串钥匙,扔在了地上,“这栋房子就当补偿你的,以后你要是再敢迈进我家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刚要问怎么回事,容历就说:“你去医院,跟他断绝关系。”
好倒霉啊。
宁也对何凉青的心思萧荆禾很清楚,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适:“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不是信不过刑警,是不能坐以待毙。
容棠把急诊室的门关上,往里瞧了两眼,表情跟翻书一样,一秒钟切换:“没事没事,吓到了吧。”她笑得和善,摸出一张支票递过去,“真是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你一定要收下。”
他抬头,一双眼睛有些红,不像平时那般的意气风发,狼狈又落魄:“我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
摩托车车主擦了擦汗,赶紧跟出去,虽然他是冤枉的,可他也不瞎,看得出来对方背景了不得。
容历挂了电话,又拨了个号码。
舅舅说的,她心软。
刹车声拉得很长,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容历问他:“在哪?”
医院。
车主:“……”
他躺地上,一动不动。
六月飞雪,冤死了!
哦,刚刚他挂了小舅舅的电话,就抄近路来蹲人了,路上碰到了洒水车,就让洒水车喷了一阵,看起来能更可怜点。
病房门口,突然一声河东狮吼,是容棠来了:“你这个不孝子,我要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他看了看时间,去厨房倒了杯热水,漫不经心地问了宁也一句:“还跟着人家?”
“他没事。”
进了电梯后,便没有再交谈了。
何凉青迟疑:“快夏天了。”冻不死。
她点头:“是邻居。”
电话已经被宁也挂断了。
他腿麻,扶着灯杆站起来,说:“我没有钱。”他皱了皱眉,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般,“你上次拒绝我之后,我就开始一蹶不振,天天打架斗殴,学校已经把我开除了。”
“我手断了。”他躺着,眼睛快要睁不开的样子,虚弱地说,“腿也断了……”
宁也抬头,眼睛里潮潮的,像一对刚刚水洗过的黑曜石,他浑身都湿漉漉的,闷青色的短发软趴趴地耷拉在脑袋上,样子看上去很狼狈。
萧荆禾点了点头。
容棠目瞪口呆了半天,全懂了:“学你这个舅舅以身相许啊。”
何凉青最大的优点,也是她最大的弱点,她心软,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用力点头,说:“我管。”特别郑重地说,“我管你。”
宁也笑了。
他的何医生,真是太善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