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听稍稍仰着头，身上的衣服都沾了泥土，神色自若。
她疑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喜怒无常，比祖宗都难伺候！
苏问眉眼立马阴沉了：“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宇文听回头，隔着中间的玻璃，看着苏问，他目光慌乱，方寸大乱的样子。
苏问站定在了原地，将手举了起来，目光始终落在宇文听身上：“怎么样都可以，别碰她。”
他设想过无数次真相揭露的场景，却偏离了轨迹。也好，她越与他敌对，便越安全。
苏丙邺把钥匙取下来：“别急。”转头看向宇文听，“还记不记得这个地方？”
苏问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家听听胆大得要他命。
苏问语气有些急：“我不放心。”
电话里沉默了。
那一枪打在了地上，将地面击出了一处凹陷，宇文听还握着枪，枪口指着那两人，语气镇定，脸上丝毫不见慌乱：“绑架是严重的暴力犯罪，我有无限正当防卫权，打死你们也不用负刑事责任。”
“是我让乔家人去天和广场抓人的，我让他们抓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结果把你抓来了。”苏丙邺指着旁边的苏问，问她，“是苏问约你到那里的吧。”
苏问不清楚苏丙邺的底牌，也不敢拿她冒险，单枪匹马地去了。他认得那个地方，八年前，宇文听也是被绑到了那个阴暗湿冷的地下室。
苏丙邺狞笑，兴奋到五官扭曲：“别急，你好好看看，看看他在水里是怎么挣扎的。”
他这是戴罪立功，争取宽大处理！
怪不得中间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他不仅要苏问死，还要他亲眼看着他爱的女人亲手送他去死。
苏丙邺并不惊讶，像是早有预料，眼里闪过得逞之色：“你脚下那个开关是地下水管的阀门，往哪边拧，哪边就会有水出来，最多五分钟，水位就会盖过头顶。”他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神色迫不及待，“我今天只要你们当中一个人的命。”
苏问冷笑：“我没有。”
果然，那两个男人被吓唬住了，没有再上前，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苏丙邺，两人面面相觑之后，逃命去了。
八年前那起绑架案，明面上是苏家的仇家所为，实际是他与长女苏伏精心设的局。
仔细想想……
一下飞机，宇文听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下午一点。
“就是他害你被绑架，害你手指受伤的。”
苏问想都不想：“还能为什么？别人要绑架我，我当然要想对策。”他目光看着别处，就是不看她。
苏丙邺坐到地上，放肆大笑：“哈哈哈哈哈……苏问，看到了吧？这就是你选的女人，大难临头她只顾着逃命呢。”
苏丙羡在电话里很犹豫，欲言又止了一番：“你要先保证不会给我加刑。”
她大喊：“别过来！”
苏问打量她，确认她无虞之后，才看向苏丙邺：“要怎样，你才放了她？”
守在外面的两个男人闻声进来。
“问问。”
“要是我女朋友出了什么事，你就待在监狱里不用出来了。”
她耳边，苏丙邺的声音带着引诱：“你想不想报仇？”
九点半，飞机抵达江北。
那边：“嘟嘟嘟嘟嘟……”
水漫到了他的胸口，宇文听转过身去：“可以了，放我走。”她停顿，故意说，“我不想反悔。”
她知道了，他的目的。
苏问大喊了一声，刚迈开步子，苏丙邺转了转手里的枪口，指着宇文听。
苏问声音又冷冽了几分：“说不说？”
她画眉的笔顿了一下：“我约了笙笙看电影。”
苏问没什么耐心：“什么事？”
苏问停顿了一下：“说。”
苏问这才挂了电话。
苏丙羡顿时急眼了：“苏问！你出尔反尔，你保证了不加刑的。”不然他干嘛不打自招！
果然啊，跟他爹一个样，女人是死穴。
九点四十，苏津接到了儿子的电话。
苏问还在打电话，刘冲听得七七八八，好像是苏问在差遣什么人去宇文听家里，说什么保护她之类的，还说要是少一根汗毛就怎么着怎么着。
刘冲都能感觉到了一股子‘西伯利亚寒流’：“又怎么了？”这人脸色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
苏丙邺说：“把枪放下。”
她对法律只懂皮毛，双手握着枪，指甲已经掐破了皮肉。
苏丙邺完全没有防备，身体一晃，仰面栽在了地上，整个后脑几乎都是麻的，他伸手，摸到一片湿滑。
阀门往左，她死，往右，苏问死。
苏丙羡要跳脚了：“苏问，你——”
“外面坏人太多。”他和苏丙邺的恩怨牵扯到了八年前的绑架案，他现在还不敢告诉她太多，“别出去了好不好？嗯？”
苏丙邺看着左边坑里的人：“知道为什么会绑你吗？”
苏丙羡心虚，声儿越来越弱：“也、也没什么，就是夸了你女朋友几句，他还问我你们感情好不好？我就照实说了。”求生欲很强烈，他赶紧声明，“也没别的，就是随便聊聊。”
来不及和剧组详说，刘冲直接把车开去了机场。
苏问的话被打断了：“老四，”电话里不是宇文听的声音，是个男声，“是我。”
宇文听捡起地上的砖头，朝苏丙邺后脑狠狠砸下去。
老四是个阴险毒辣的，手段奸诈得很，他要是想搞他，能有千方百计让他在牢里把牢房坐穿。
苏问阴阳怪气的音色从听筒里砸过来。
苏丙邺在上面畅快得意地大笑，把右边锁链的钥匙扔在地上，将子弹上膛，对准开了一枪，毁了那把钥匙之后，才用另一把钥匙开了宇文听那边的四条铁锁。
水速很快，这才一会儿，已经漫过了他脚踝，潮湿泥泞的土坑一遇水，变得浑浊。
苏丙羡有点气弱：“前天我在看守所看到老大了，他在牢里表现很好，当了木工场的车间组长，监狱那边特别让他来看守所培训，我俩大半年没见就让人行了个方便——”
和八年前不一样，地下室里没有杂乱货物，地上也不比那时平整，有一个超过一人高的深坑，像是刚挖出来不久，表面的泥土还是潮的，中间隔一层可视的玻璃，将那深坑一分为二，顶上盖着两块厚厚的亚克力板，板的边缘穿了洞，用链条锁着，拴在墙面的钢筋上。
他就是要他死，要他带着怨恨，死不瞑目。
苏问冷漠地打断：“重点。”
苏问脸色沐了寒霜，没解释，简明扼要直接下了命令：“订张回江北的机票，要最快的。”
苏丙邺阴鸷的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兴奋：“八年前，你也是被关在了这里。”
苏丙邺回头，示意那两个打手，他们上前，捡起枪，卸了子弹，并把苏问身上的手机、钱包、手表、袖扣全部搜走，并且带出去毁掉，避免他钻任何空子。
苏丙邺眼里兴奋的光滚烫：“当然，你只要把阀门拧到苏问那边，我就立马放了你。”
苏津四个儿子里头，除了苏问，最为奸诈阴险的，就数苏丙邺。
撒谎！
刘冲看了看时间，提醒：“问哥，到时间了，得登机了。”
苏问挂了电话，整个人阴沉沉的。
苏问害他下狱，害他女儿死在牢里，因果报应，轮到他了。
最快的航班是一个小时后，本来没有票的，苏问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弄到了两张头等舱，刘冲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不是小事，苏问几乎隔十几分钟就给宇文听打个电话。
宇文听把眉笔放下了：“好。”
苏丙羡咬咬牙，硬着头皮说了：“谈到了你带女朋友回家了。”
“苏问，”她看着他的眼睛，“那天约我去天和广场的是不是你？”
他声调拔高了，很笃定的语气：“苏问是故意的，让你去当了他的替死鬼。”
苏丙邺从地上站起来，身上还穿着保安的衣服，沾满了土，手里拿着把手枪，指了指右边那个土坑：“你的位置给你准备好了，下去吧。”
他几乎是用吼的：“你快走。”
她置若罔闻，蹲下去拧阀门，可刚将方向转到中间，阀门就掉落出来了。
居然是单向的，只要回扭，就回脱落。
她所有镇定与平静在这一刻，全部崩塌，怔怔呢喃：“是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