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瑾虽是医生,不怕开膛破肚的血腥,可躺在那里的人……
时瑾重复,声音紧绷:“我要见她。”
空气里到处都是汽油烧焦的气味,还有血腥气,那辆破损烧毁的车旁,躺着两具身体,都盖着白布。
乔医生只觉得后背阴凉,打了个哆嗦:“时医生这是怎么了?”
霍一宁喊他:“时瑾。”
肖逸又喊了一声,这时候,手术室的麻醉医师出来。
是徐老爷子在哭,徐平征也在哭。
徐家人都赶到了,除了时瑾,全部在,屋子里安静得渗人,气氛压抑,连大黄也不叫唤了,缩在楼梯里不敢出来。
霍一宁快被他搞疯了。
乔医生和肖逸都是一愣。
身体晃悠,跌坐在了地上,他低头看自己血迹斑斑的手,唇角一丝殷红渗淌出来。
他又伸手,颤抖着去摸尸体血肉模糊的脸,纸白剔透的手指,沾上了血,从眉骨一寸一寸往下。
霍一宁刚抬手,手臂被截住,时瑾将他用力一摁,右手绕到他腰间,拔出了他的配枪。
时瑾身子一晃。
“时医生?”
“时瑾呢?”徐青久问,在屋里环顾了一圈,“怎么不在?”
安静了片刻,隔着门,常茗不急不躁的嗓音:“你去安排,明天回绵州。”
老爷子受不了打击,神智和精神都很不好,血压一直升,医生都降不下来,徐华荣和妻子正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突然伸手,按住了霍一宁的肩。
站在车旁的男人伸手去扶他。
苏倾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觉得不是笙笙。”
他说:“我不杀她。”他唇瓣上,有风干了的血迹,将唇色染得鲜红,“怎么能让她死得那么容易。”
霍一宁不同意:“我去审。”他身上戾气太盛,杀气腾腾的,太危险了。
十一点,时瑾从鉴定中心出来。
时瑾听到哭声,烦躁地想杀人,都哭什么,又不是他家笙笙,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不是她。”
徐青舶有很不好的预感:“现在的时瑾状态很不好。”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眉头蹙得更紧了,“确切地说,是很危险。”
时瑾的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他想杀人,恨不得杀了所有人。
他直接扣住了扳机,指腹往下压。
再也忍不住,老人家失声痛哭。
一个小时前,他与时瑾见了一面,当时的时瑾,眼里的毁灭欲太强了。
他用指腹擦了唇角的血,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朝前走。
房间里窗户紧闭,就开了床头一盏灯,桌上的催眠摆球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在格外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房间里放了一首小调,轻轻柔柔的。
都是焦黑的,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脸,衣服他认得,还有尸体的手上,戴着他们的婚戒,脖子上,是他送的定位项链。
天已经黑了,路灯昏黄。
出了徐家,秦左开车,驶入双向车道时,左侧一辆大货车突然变道,迎面撞过来。
老爷子怒红了眼:“我让你放下!”
时瑾指腹扣动扳机。
她笑着接了,说好。
后面,乔医生喊他:“时医生,”乔医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只觉得胆战心惊,“病、病人怎么办?”
一声枪响。
时瑾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挪动脚,走过去蹲下,他伸手,抖得厉害,几次才碰到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因为有风,被卷起来了一大块,露出了尸体的整个上半部分。
“刚吃了药,睡下了。”
0902,是他家笙笙的生日。
那边沉默了良久,颤颤巍巍地说:“人……人没了。”
时瑾盯着手术室的灯,眼里的阴鸷遮住了所有原本的光彩,他自言自语般:“我为什么要救那些不相干的人?”
时瑾身上还穿着绿色的无菌手术衣,背着身,看不到他的表情,嗓音阴冷:“别人的命又不是她的,死就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老林提了个保温桶出来,他微胖,跑起来动作笨拙,笑呵呵地说:“好了好了。”
徐青久刚从外地赶回来,问徐青舶:“爷爷怎么样了?”
他摘了口罩,转身便走。
阿弥说:“时瑾要做尸检。”
时瑾几乎立马就问:“笙笙怎么了?”
有一个霍一宁的未接,三点二十打来的。苏伏说要见他,霍一宁建议他去,当时,他赶着进手术室,直接挂了霍一宁的电话,也没有接到他的这通回拨。
“手术已经准备好了,”麻醉科的乔医生站在手术室门口,询问,“时医生,现在开始吗?”
天北医院。
还有,他一身戾气,眼眸灼热,红得像染了最新鲜的血色。
说到尸检,窝在父母身边的景瑟,咬着唇,眼泪又开始砸,哭得小脸发白。
咔哒。
骨头被烧损了,他摸不出来……
“你——”
时瑾看着他们,目色一点一点阴翳,低低地喃了句:“你们都还活着。”
“车祸爆炸,夫人、夫人没了。”
“江北大桥上……”
他松开紧抿的唇,叫了一句‘笙笙’,身体摇摇欲坠,咳了两声,呕出一大口血出来。
六点,时瑾刚出手术室,十五分钟后,还有一台手术,也是他主刀,都不是大手术,只是今日医院送来了很多连环车祸的伤患,普外忙不过来,主任特地过来心外调请了时瑾过去。
徐老爷子腿一软,踉跄了好几步,后背全是冷汗,一低头,看见水泥路面上,被子弹击出了一个坑。
徐青久不敢想:“怎么不拦着他?”
子弹上膛了。
徐青舶说:“在房间里喝酒。”
时瑾脱下手套。
话说到一半,没了声,他难以启齿。
可他的笙笙出事了……
景瑟跟着点头,用力点,边点头边掉泪珠子。
剩下七个未接,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
时瑾置若罔闻,抬起了枪口,指向那几个保镖。
时瑾走过去,身上单薄的手术服被江上的风吹地鼓起:“你们哭什么?”
徐老爷子坐在旁边,老泪纵横,他抬头看时瑾,红着眼,哽咽:“你怎么现在才来。”老爷子被王氏扶着,哭出声来,“笙笙没了,我们笙笙没了……”
这件事,不用查也知道和苏伏脱不了干系,时瑾要报复,第一个就是苏伏。
而且,他不可能不报复,不管那具尸体是不是姜九笙,时瑾都要发难,没他不敢做的,若真疯起来……
霍一宁不敢想:“她马上就要执行死刑了。”语气郑重,提醒时瑾,“但只要她还在看守所,你就不能乱来。”他不能看着时瑾犯法。
抱歉,今天有事,更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