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脚步声忽然杂乱,有人惊恐地喊道:“时、时瑾。”
褚戈很激动:“你答应我了!”顾不上熟不熟,她据理力争,“我向我父亲告状的时候,你说带我去见他的。”
男人看了一眼后视镜:“您为什么不让我们出手?”褚戈小姐可是您的未婚妻。
苏伏嗤笑:“所以呢?”
没有多做解释,时瑾只是忠告:“跑远一点,别让我再抓到了。”
颁奖快开始了,他被经纪人叫了出来,很不耐烦。
再说江北,已经入夜,冬夜月凉,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华灯璀璨的城市雨雾绵绵,像笼着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的。
苏问冷着一双漂亮的眸子,瞪着已经走远的男人:“我看他的视频?”他有病吗,看情敌的视频。
是苏伏,她刚从秦海手里逃脱,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便来此处赴约,她将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人来了没有?”
这件事,连秦海都不知情,怎么会暴露。
高楼大厦上的电子屏幕还在实时播放电影节的现场,苏问走向领奖台,手捧奖杯,轻描淡写地用中文说:“实至名归。”
低头的动作使得镜片有些遮挡视线,常茗取下眼镜,放在一旁的空座位上:“烂船还有三斤铁。”
这是重点吗?
老幺就是苏四,苏家都称四爷。
“大小姐。”
停顿了大约五秒。
他本该在国外。
时瑾收回了目光,看她时,眼底柔和消失殆尽,唯有冷意,只掠了一眼,便扫向别处:“投降的话,或许,可以减刑。”
苏问没多问,与她一同进场,闲聊了句:“时瑾没来?”
苏伏募地回头。
片刻,手机听筒里,传过来苏伏无力的声音,垂死挣扎一般,又拼尽力气:“时瑾,你还记不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这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秦行愣了一下,抬头,借着身后的火光望去,不远处,全是身穿作战服的武警人员,他呆滞住了。
他目光,比冬夜的月色还要冷:“你对她下手了。”
“最佳女配角的得主是——”
反正,四爷就是老头子的心头宝,其他子子孙孙都是捡来的,老头子曾经还放话,苏家就他自己和老幺是主子,其他人都是打工的,做事拿钱,谁都不准动歪心思。
秦海往前走了两步,摇头否认了,语气似真似假:“杀人犯法,我们六少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市民。”
秦氏大酒店外五百米的道路上,停着时瑾那辆车牌0902的沃尔沃,霍一宁坐他车上,戴着耳麦,接二连三有消息传过来。
苏问嗤之以鼻:“他有我好看?”
“你带人下去看看。”
他笑了笑,没说话,一双绿色的瞳孔里渡了光,像块漂亮的绿宝石。
前面,十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她退后了两步,跌坐在冷硬的石头上,大喊了一句。
她停顿,看了一眼手里的奖杯,浅笑着继续。
仔细想想,当时好像是她自话自说了。好奸诈的商人,和她父亲一模一样,一点都不看人情面。
男人走在她右侧,隔着一步的距离:“熟人?”
声音骤然提高,每一个字符都清清楚楚:“《三号计划》——姜九笙!”
“……”
他望着窗外,眼底有似有若无的光,自言自语一般:“颁奖要开始了。”
“少爷,”
因为合作了两部电影,还算熟识,姜九笙与他相处自在,回了话:“他在国内有事情。”
秦中还是忍不住多嘴了:“六少,真要放虎归山?”这次是证据确凿,可以当场拿人,只要苏伏逃了,以她的本事和头脑,一定有办法再全身而退,卷土重来,毕竟,她身后还有一个深不可测的苏家。
她没有力气了,再下水,不淹死,也要冻死。
苏问被吓到了,顿时手足无措:“听、听听。”说脏话被听到了……
时瑾不置可否。
“该不是,”男人小心揣度,脸上立马惊恐万分,“我们的计划暴露了?”
苏问不管不顾,径直往前:“我就看一眼。”
苏问瞥了一眼号码,按了接听:“什么事?”
楼顶上,只留了几个打手,下去打探情况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时瑾忽然笑了笑:“你就没想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高龄离婚单身狗·冲给了苏问一个冷笑:“说的好像你不是单身狗似的,是谁每天微信说早安晚安,结果人家标点符号都没回一个。”
时瑾抓到的重点是:“已经八点半了。”
她瞳孔募地放大。
国内微博上,头条还挂着呢,‘姜九笙重病’,出国救治,还以为她会缺席。
她绸缪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秦家垮台后,将秦家的交易支线和市场收入囊中,只差最后一步,绝不能出差错。
她恍然大悟,全想明白了:“你耍我?”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时瑾。
时瑾回头,对缉毒队的林队道:“跟紧苏伏。”
苏伏倏然抬头。
“下午好,我是姜九笙。”
“不可能!”
苏伏眼底慌色难掩:“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出现?”
苏伏看着门口涌入的警察,失声冷笑,笑声里,不知是嘲讽谁:“原来,你不是要放了我,你是在利用我。”
四爷虽然从来不问事,也不回苏家,但大爷二爷三爷还是天天要到祠堂里给四爷母亲的画像行跪拜大礼,这地位差别,一目了然。
这么大一盘棋,一夜葬送了秦家多年的版图,也就时瑾,也就他有这样的能耐,秦行张口结舌,风吹着滚滚浓烟灌进他喉咙里,胸腔剧烈地咳嗽。
他看着车窗外,水雾飘进了眼底,朦胧又模糊的目光里,像看着什么,又全然没有倒影:“快到我家笙笙领奖了。”
时瑾走过来,缓缓蹲下。
秦氏大酒店有三座大楼,坐落在最繁华的街道,三栋楼呈三角坐标,在楼顶,可以互相看到酒店顶部的秦氏logo,还有悬挂在十九层楼上的巨大电子显示屏,那个位置,是整个江北最贵的广告位,这会儿,三台显示屏上,全部在播放柏林电影节的盛况。
屏幕里,金发碧眼的开奖嘉宾,用英文大声念道:“最佳男主角的得主是——”
电话被挂断了,苏问把手机扔给了经纪人,一回头,看到了走廊上的姜九笙。
“……”
她站在领奖台上,穿着一身深青色的旗袍,长发挽着,随意垂下两缕,妆容很淡,灯光下,唇红齿白,笑时,明眸善睐,旗袍的肩头绣了竹,她站在那里,像一卷水墨画。
哈哈哈,好解气!刘冲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哦,我忘了,你都被国家队劝退了,可不比人家曾悉水,世界冠军的奖牌都能摆一面墙了,脸也不错,而且他和宇文听还有cp粉,粉丝都说他俩是体坛的金童玉女,水上鸳鸯天作之——”
时瑾沉吟,平铺直叙,不咸不淡:“是你自己说的,我并没有答应。”
语气,很危险。
时瑾起身,将现场留给警方善后,他答应他家笙笙了,不轻易沾血,杀人的事,让别人去做,他这双漂亮的手,是他家笙笙的,不能弄脏。
苏问是标准的狐狸精长相,美得很有攻击性,又媚又妖,多一分浓,少一分淡,这相貌,要是女人,估计就是祸国殃民的那种祸害,可要是男人,男女皆宜可攻可受,华夏五千年第一盛世美颜,非他莫属。
柏林还是下午,太阳正好,积雪在融化,气温依旧很低,这一届的电影节,特地在白天开幕,晚上,主办方有另外的节目。
褚戈:“……”
表情,生动得不行。
受邀前来的艺人,来自各国,苏问也在列,他被提名了最佳男主角,这个奖项,他前年就拿了,今年,依旧是呼声最高的入围者。
秦海没有否认。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苏问脾气坏,一张堪比狐狸精的漂亮脸蛋,拉着,没个好脸色。
“嗯。”
“……”
秦行艰难地点头。
对面的电子屏幕上,镜头切到了一张脸,冷冷清清的桃眼,三分清澈,七分淡然,眉眼里带着英气。
只有苏家人,才会喊他四爷。
人赃并获,他逃不掉了,但秦家不能毁,只要割掉腐肉……
七点了,天彻底黑下来,沧江码头被封,码头外的主干道上全是警察,往来通行的车辆一律过检,主道路口,堵得厉害,其中,靠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宾利,车窗紧闭着。
苏问漫不经心:“所以?”
是个男人,声音爽朗,说话时带着三分笑意,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剑眉星目很俊朗,尤其是一双眼睛,笑起来比女人还温柔如水。
她不是没有机会,可就是下不了手,她甚至摇摆迟疑过,如果他也要秦家,要不要与他共享。
霍一宁思路被他打断了:“什么?”
风一吹来,她声音发抖,硬咬着牙,强装镇定:“他让你来杀我?”
霍一宁摊开手里那张名单表,又划掉了一个人:“名单上42人,目前,出现了26人。”他看旁边的时瑾,“已经快八点半了,剩下的人应该不会出现了。”
“让苏家人都给我听着,”苏问懒洋洋的语气,气势却逼人,“不要再来惹我心烦,不然老子就散尽家财,遍地盖希望小学。”
下一秒,门被大力踢开:“警察!”霍一宁第一个冲上来,手里拿着枪,“都把手举起来!”
秦行悬空抓取的手剧烈颤抖:“你、你——”
无耻之徒!
“咳咳咳,为、为……”
苏问哼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她敢搞事情,就该想后果,没那个本事,就安分守己地滚回西塘。”
时瑾问他:“你想说灭口?”
只说了一句,他挂断了手机,转头,望向车窗外。
苏问一张标准狐狸精的漂亮脸蛋黑了,回头,利索地吐了一个字:“艹!”
“《三号计划》,苏问。”
她性子寡淡沉闷,话很少,男人也习惯了她如此,自然而然地换了个话题:“四百米那个项目要开始封闭训练了,我和你一组。”
中南秦家在换天,时瑾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这大洗牌十有八九就是他的手笔。
苏先生:“……”
苏问扔了句‘谢了’,转身就往东区去了,脚步迫不及待,刘冲拦都拦不住,赶紧跟上去,苦口婆心试图把人劝下来:“祖宗诶,你去干嘛呀?这电影节上全是媒体,你上国际头条没什么,你别拉人家运动员上八卦新闻。”
时瑾这招引蛇出洞,也挺奸诈。
他又问:“那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该坐收渔翁了。
“ok!”
是秦海的电话:“六少。”
时瑾舔了舔樱红的唇:“电话给她。”
苏问立马追问:“在哪?”
入口,又走出来个人,跟在宇文听后面:“干嘛呢师妹,等我呀?”
这个家伙,在国外也这么狂,可偏偏,世界各地的女粉们,被他帅得死去活来合不拢腿。
“是。”
刘冲还记着‘大龄离婚单身狗’的仇,可劲儿嘲笑:“哈哈哈,我不怕,国家泳队不收你。”
相隔几百米外,七号仓库里,漫天的大火还没有熄,空气里弥漫着汽油的味道,仓库灼热的铁门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推开了。
她还以为,他会顾念她一点点人情,真冷漠呢:“我有一件事想不通,我做了这么多,不都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我助你拿下秦家,我又帮你毁了秦家,所有跟你作对的人,我全部都帮你铲除了。”她忍不住发笑,目光灼灼地望着时瑾,“十年了,我无数次想杀了你,好以绝后患,可我却从来没有对你下过手,你为什么还要与我为敌?”
阿弥立马懂了。
“队长,目标025出现。”
他打了几十年的地下江山,拱手给他,他却毁了。
场下,掌声热烈,有华侨粉丝在大声喊她的名字。
明亮璀璨的舞台灯下,她是姜九笙,一个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与从容的东方女子,说话时,缓慢清淡。
“不过,有句话要对一个人说,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问他一件事情,”她看着镜头,浅笑嫣然,“时医生,要跟我结婚吗?”
还有一更,很晚,零点左右吧,建议明早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