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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57章 且以深情共白头

那晚我没有再接鹿鹿的电话,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一个个增多,我发了条短信给她:“安心睡吧,没事。”弟弟和鹿鹿的缘分,就这样走到了终点,我知道那一定很痛,弟弟从小重情重义,幼儿园的朋友能一直要好到现在,更不用说青春年少时的初恋了,那以后他又交过几个女朋友,都草草收场,我不知道鹿鹿还在不在他心里,或许,她已经成为一种印迹,好的坏的,都是她在弟弟20岁前后那些年里,给予的最清晰的幸福和最伤痛的回忆。

结婚前的日子我被保护的很好,爸爸每天必须接我回家,妈妈怕我结婚时状态不好,成天要求我穿上长裤上班谨防感冒,紧张又忙乱的期待中,9月13号终于来了。

新娘妆是半年前就预约好的金牌化妆师、洁白的婚纱是姑姑为我定制的、佩戴的饰品是闺蜜从她的家乡选好带来的,郝姨一早就来帮忙做招待客人的早餐——糕汤,妈妈在一旁给新郎准备“上马饺子”,我和小枫共同的朋友们主动分为两边,一边来我家里成为我的“娘家人”,一边到他那边去陪他娶亲。四叔带着公司的成员们全部到齐了,姐姐和姐夫们帮忙招待宾客,家里的其他女性亲戚和我的三个伴娘,全都在卧室里陪我。

即便我如此期待成为一个美丽的新娘,我也同样对这一天的到来感到惶恐万分,这一天,那个陪我长大的小枫,终于要娶我为妻了,从此以后,我们会一同承担生命中的风雨,一同携手共进退,前方或许有鲜盛开的山尖供我们俯瞰人间烟火,或许在豺狼虎豹的谷底仰望苍穹繁星。婚姻的大门向我们敞开,门里的甜蜜与哀愁,精致与琐碎全部列队欢迎,我激动的不知如何与他们一一握手言和,好让今后的日子延绵长久、细水长流。

楼下急促的鞭炮声将我从神游中拉回,伴娘们赶紧打开窗看个究竟,我听到楼下朋友们的起哄声、吆喝声、“为难”小枫的各种问题和讨要红包的笑声,他来了,就在楼下,正在经历娶亲必不可少的环节,而我在楼上,想让时间慢一些、因为我看到卧室门外的爸爸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宽大的背有些驼了,转身的那一瞬他的神情落寞,似乎是要把自己藏匿于人群背后。我也想让时间快一些,不要再让我接受这煽情的考验,不然下一秒钟,我就会哭着上前拥抱爸妈,搞垮这场娶亲仪式。

朋友们闹了一会儿,还是放行了。小枫按照流程,先带着迎亲队伍上楼,双方亲人相互认识一番,大家坐下来吃“上马饺子”,之后,小枫才来到我的卧室,一番矫情的表演之后,终于被我的表妹带上了新郎的胸,他开心的抱起我转了两圈,还没等我从这旋转着的欢快气氛中缓过神来,已到了拜别父母的良辰吉时。只见爸妈在沙发上端正坐好,房间里所有人肃静的围在客厅,司仪让我和小枫站到客厅中间,让爸爸说几句送别的话。

我十几岁就高中住校,每次离家时,爸妈都会担心我的生活和学习,他们的嘱托如碎碎念般,融入了我高中和大学的时光,那时听他们讲这些很不耐烦,但这天,我就要出嫁,他们再次嘱托,已不是从前那般的念叨,妈妈早已哭成泪人说不出话,爸爸强忍着鼻酸和眼泪,站起身来,对小枫说:“我的三闺女,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的······”爸爸说不下去了。明明我们租的房子就在另一个城区,公交车30分钟车程而已,明明第二天就会回门,又可以相见,我们为何这样感伤?

司仪看爸爸不再说话,示意他可以重新坐好了,我和小枫开始拜别——对生我养我的父母三鞠躬。刚才还忍着不哭的我,在弯腰的那一瞬间,眼泪就流出来了。是啊,爸妈养我24年,我尚未回报他们一丝一毫,如今却嫁做人妇,从今以后,我不会每天坐爸爸的车回这个家,更不会每天回来吃妈妈做的饭菜,原本属于我们姐妹三人的卧室终于空无一人,而我将会到另外一个陌生的房间中,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未来的日子里小枫的父母也成为我的爸妈,我的那些任性和骄傲,他们能理解吗?

客厅里的宾客们跟着抹起了眼泪,拜别结束后,人群里的同辈男人们开始起哄,叫嚷着:“抱起来、抱起来下楼、抱着上车······”大家都刻意的哄闹着,掩饰刚才的悲伤。小枫揽着我的腰,一把将我抱起来,朋友们拥挤揪扯着,我在半空中被晃来晃去,看见爸妈仍然呆坐在沙发上,沉默着流泪······

一天的婚礼结束后,我穿高跟鞋的脚都肿了,婚礼上的朋友们玩的不够尽兴,全都来到我和小枫的新家里“闹洞房”。我累到虚脱,在房间里小睡了一会,昏昏沉沉之中早已忘记那天是什么日子,被朋友们吵醒时慌张的发现时钟指到了晚上8点钟,我像每一个和他们聚会的晚上一样,焦急又惊慌想要回家。朋友们看我六神无主的样子,马上意会了,他们开玩笑说:“小枫,快把你媳妇送回家吧,到点儿了!”

那晚我在朋友们的欢笑声中,竟然非常想家,我像个天黑就要找妈妈的孩子一般,心烦意乱的想等一个爸爸的电话,但那晚8点钟,我的手机没有响。我失落的看着时针指到9点,又转到10点,爸妈并没有给我打一个唠唠叨叨的电话。

朋友们玩够了,离开前,一位伴娘送给我一个小盒子,她说:“今天婚礼前一个姑娘要我送你的,一直装在我包里,差点忘了给你。”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银质耳环,虽不贵重,但很用心,盒子里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祝三姐新婚快乐——鹿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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