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假装低头备课,实际耳朵竖得老高,都等着教导主任处理这个不学无术的女生。自从义务教育免费以来,什么样的家长和学生都有,真把学校当少管所了不成!
男生的妈妈还在哭哭啼啼闹个不休,站在墙角的杜垚突然开口了。
“是他先骂的我。”
“他骂我是狗娘养的,骂我父母不是东西。”
男生的妈妈抽泣了几声,“胡说!”
“全校几十个学生在场,他们都听到了。”杜垚的目光在办公室扫视了一周,然后伸手指向那个男生,“老师教我们团结同学、互帮互助。这么脏的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男生狡辩。
“天生就这么脏。”杜垚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轻微的颤抖在喉咙中滚动,“活该被打。”
骂人和打架都是相当幼稚的行为,陆宇飞相当不屑。他送完数学作业,低着头走回教室继续上课,只是还没等到下课,邻居就匆忙来班里找他了。
陆宇飞从没经历过那样手忙脚乱的时刻,他把桌上的东西“哗啦啦”塞进书包里,抱着书包就往出跑。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落地,“啪”地一声砸地上,也压在他胸口,闷闷地喘不过起来。
他回头去看,只见墨水瓶碎了,黑色的浓稠汁液流淌了一地,缓缓向泥土中渗透。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看着自己抱着书包跑出了教室、跑出了学校、沿着石子路一直跑下去。
他家楼下有警车、救护车,还有围满的街坊邻居。
陆宇飞向前走了两步,却被邻居奶奶拉回来抱在怀里,她捂着他的眼睛说:“孩子,别看。”
直到几天过后,地面上依稀是红黑相间的血迹。每当他抬头望向黑黢黢的楼顶,才发现家里的灯再也没亮过。自从妈妈走了以后,他时常抬头仰望。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那时候弟弟站在他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哥,你好好念书,我能供你读大学。”
陆宇飞从小成绩好,因为妈妈出事,得到了全校师生的一致关怀,非但减免了住宿费,还时常有同学邀请他去家里吃晚饭。
偶尔,只是偶尔。在楼道里或是操场上,也会有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那个就是陆宇飞,听说他爸是个赌徒,他妈有精神病,前段时间跳楼了。”
“他平时也不怎么跟人接触,不会也有病吧?”
“不好说,精神病会遗传!”
“好可怕,离他远点!”
直到陆宇飞升入高中,杜垚还是老样子,三天两头因为打架被学校请家长。
从前的倔强身影和现在穿着裙子的女孩重叠起来,在陆宇飞面前走过。她挑起发顶的少量头发,在脑后挽成小小的发髻,发尾的小卷比前些日子长了些,沿着脖子围城一圈。
“去哪里?”他又问。
她真低着头穿鞋,“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