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杜垚在楼下寄快递的时候,看见黄榛子从便利店出来。她破天荒地穿着一身纯居家服,没有化妆、头发松松垮垮地扎成马尾披在身后。
“榛子。”杜垚向她招手,只见黄榛子露出个疲惫的笑容。
黄榛子从周末开始,状态就不好。生活本就艰辛,哪有人会日日顺心。杜垚看在眼里,急在心上,问她什么都不说。
可是黄榛子今天竟然连班都没上,会不会生病了?
下午闭店休息的时候,杜垚去黄榛子家里看她,只见客厅堆满了大小编织袋,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外面分明阳光明媚,可屋里却是门窗紧闭,黄榛子蓬头垢面地往沙发上一横,“垚姐,找地方坐。”
“什么情况?”杜垚不明所以,在双人沙发上占了一个角落。
“我可能很快就要搬走了。”黄榛子怀抱着一个抱枕,情绪低落。
杜垚想起她先前来家里借宿,不由问:“家里人要过来?”
“是。”黄榛子抬头看她,“你是独生子女,有些事可能不太了解,这么跟你解释吧……”
黄榛子不是富二代出身,也没有颜值过人的父母,能有今天全凭自己打拼。如果她丑一点、笨一点、懒惰一点,说不定和同期毕业的高中同学一样,已经在老家嫁人生子了。可是她不是,也不知道遗传了谁,黄榛子从小就聪明漂亮成绩好,毫无悬念地考上了大学。
闷热的七月天,黄榛子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可是那个夏天,爸妈把家里的积蓄数了数,总共才五千多,那时家里种地和卖西瓜的钱,还不够她第一年的学费。
黄榛子有个小他两岁的弟弟,正在读高一。妈妈说家里没钱供她读大学,你出去上班吧。黄榛子被送到了县上的舅舅家,在舅舅的理发店打工一个月,赚了两千块。
妈妈劝她别上学了,县上事业单位编制的大学生,一个月才两千多。
八月中旬,黄榛子的高中班主任找到了她,劝她读大学。黄榛子埋着头哭,她没有钱,家里也没有钱。可是老师说,正因为没钱,才更要努力读书。读书虽然很辛苦,可是不读书更辛苦。
班主任介绍她给一个初三的女孩儿做家教,又帮她联络校方,询问新生助学金的情况。
九月初,黄榛子带着暑期赚来的四千多块钱,买好了去市里的火车票。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她隐隐约约听到爸妈很晚都没睡。妈妈说存折上攒够了五万块钱,等到家里有十万的时候,就给老二说个媳妇。
可是存钱哪有那么容易,另外五万到哪里去找?爸爸说女儿长得好,要是男方拿不出十万八万的彩礼,休想娶他女儿。
黄榛子入校的时候,才知道班上很多女孩都是父母送来的。室友们听说她独自一人离家,直夸她厉害。
不是她厉害,她没有办法。
以前年龄小,很多事情不明白,后来渐渐回忆起来,也就懂了。从小到大,黄榛子的衣服都是捡表姐穿剩的,可弟弟永远有新衣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