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迁想起大一入校的那一天,2012年9月14日,爸爸开车送他去的学校,妈妈和两位室友分别打过招呼,说我们迁迁第一次离家住校,请大家帮忙照顾云云。
曹迁当时就不乐意了,心想他都读大学了,实在不需要父母全程莅临指导。
四人间的寝室,配了空调热水器,环境还可以。曹迁和两个室友打过招呼,盯着门口空荡荡的床铺,看到桌子上贴着名字和班级。
还没有入学的那个,名叫陆宇飞。
陆宇飞还来不来报道了?
等到开学典礼的前一天晚上,陆宇飞终于来了。曹迁一眼就认出来,这不就是在三舍门口卖四件套和絮的哥们吗?
曹迁是本市人,生活用具都是从家里带。我国地大物博,外地来的同学不可能背着絮跨越大半个中国,只能到学校再买。学校的标配是五百两套,哥们只卖三百五。加上哥们又高又帅,家长和女生趋之若鹜。
曹迁关心的并不是这个,他凑近陆宇飞,神秘兮兮地问:“那个每天给你打下手的女生谁啊?女朋友?”
陆宇飞推了推黑框眼镜,“我姐。”
后来曹迁知道她叫杜垚,还质疑过陆宇飞,不是亲姐也叫姐?
陆宇飞说:“和亲姐差不多。”
开学典礼的时候,传说中那个全院第一、免了学费、拿了新生奖学金的学霸要做新生演讲。
曹迁刚要问陆宇飞,你高考多少分?只见他推了推眼镜,直接走到了主席台上。
他淡定地环顾一周,说了一句,“尊敬的院领导,各位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我是新生代表陆宇飞。”
靠!靠!靠!
一个带着姐姐在三舍卖絮的贫困生,是这一届的新生代表!以全院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曹迁觉得自己简直碰到了怪物,凭什么一个男生长得帅、成绩好,还有个近距离陪读的好姐姐。比起陆宇飞,他简直是人生的loser。
后来他和陆宇飞做了兄弟,才知道他有多惨,称得上没车没房,家破人亡。唯一值得羡慕的是他有个姐姐。
陆宇飞读大一,杜垚在他们学校后门的小吃街卖烤翅。江湖人称新奥尔良烤翅,鸡腿五块钱一只,翅膀四块,鸡皮一块。
曹迁每周都要和兄弟们去校门外消费,然后看着杜垚热得大汗淋漓,还忙着用小刷子蘸了酱,不停地翻烤蜜辣烤翅。
有一段时间网上传得很凶,说街边摊烧烤用的是老鼠肉。杜垚的生意因此受到打击,但是她没有气馁,改卖烤鱿鱼、烤面筋、烤玉米。
曹迁一如既往地光顾她生意,他才不相信什么老鼠肉,老鼠能长出鸡翅膀?
有一回陆宇飞没在,他突然问杜垚,“姐,你不上学吗?”
“考不上,高中毕业就出来混了。”杜垚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一边翻烤鱿鱼一边问:“要不要辣椒?”
“要。”曹迁盯着她右颊的一只酒窝看得入迷,“姐今年几岁了,有没有男朋友?”
“二十,没有。”她扯了一张餐巾纸,裹在木签的底端递给他,“你要追我,还是要介绍男朋友给我?小胖子?”
曹迁忽然就怂了,他人生的前若干年是个学渣,为了高考拼了一年,整天把自己关屋里,没日没夜地做题,饿了就吃方便面火腿肠,渴了就喝碳酸饮料加咖啡提神。
等到高考放榜的时候,同学们说他运气真好,简直超常发挥。只有他自己明白老子那一年有多拼——181的身高180斤!
大一下学期,曹迁开始频繁往健身房跑。
有一回陆宇飞问他,“最近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夜宵了?”
“我看上一个妹子,我想减肥、谈恋爱。”
“哪个学院的?”陆宇飞问:“叫什么名字?”
曹迁回了一句,“你姐,杜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