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是一件古老而神奇的事情,它既是一件坏事,又可以是一件好事。两个人打架的时候,可能偷袭别人是挺不入流的一种做法,令人所不齿;在战时,却可以称得上是一种策略,攻其不备,出奇制胜。现在两帮之战,虽无法和大规模的战争相提并论,但偷袭总归是对峙时一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敢穿着一身日常装,不加掩饰,毫不避讳地闯到敌方阵营偷袭的,恐怕没几个。无欢和若问敢这样,多少是有点有恃无恐了。
初晓,是人最容易懈怠的时候。
清风拂面,更觉舒爽。
正如清风探查到的那样,此地的守卫极为懒散,昏昏欲睡,甚至有几个人靠着栏杆在打盹儿。四周没有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所以,他们只有依靠极快的身法,连续施展他们高超的轻功,才能不被人察觉。
姜家三兄弟的营帐出人意料地就扎在距离大门口最近的位置上,就像是等着敌人打来让他们当作炮灰儿似的。帐外无人把守,无欢和若问还没走进去,就已经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
等他们潜进帐中,定睛一看,三个人都是酩酊大醉,竟无一个人清醒着。地上除了酒坛,还是酒坛。
嗜酒如命的人,常常也会因为酒而丧了命。
无欢不屑地踢开了滚到脚边的坛子:“他们恐怕连自己为什么会死、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若问的脚勾起地上被丢在一旁的两把刀,将其中一把扔给了无欢:“杀这样的人,我怕脏了我们的剑。”
无欢没想到一个小人物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目光中已露出赞许之色:“不错,这确实是我的本意。”
一人道:“问堂主莫不是想让我们监视洛舵主?”同样的思维模式,使得这场谈话变得容易且直白。
“蓝堂主?”
只可惜,若问的刀等不到他彻底清醒。
另一人道:“我们的武功虽然一般,可还是能分辨得出何人是高手的。那根金簪的力道、速度和准度,已是世间少有,根本没有给岳舵主任何逃生的机会。岳舵主这么多年对擎苍忠心耿耿,又与蓝帮主交情匪浅,对他的指令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可他的女儿不由分说就要了岳舵主的性命,仅仅是因为他被二公子制服。而她的武功,说句实话,连帮主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所以,二公子有何事吩咐,不妨直言。”
“不仅如此,蓝姑娘自从上位之后,整个人都变得跟以前贤惠温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手下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迎合这位新堂主的脾气和喜好。不过几天时间,两堂人马骤减,好多人都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对,就被她赶出擎苍,或者干脆直接就被杀了。帮主对此,更是视若无睹。”
“好。”
无欢不动声色,若问也一样。他们都不确定这两个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如果是蓝溪故意留下来试探他们的,一旦在无忧城三个字上表情有所变化,即刻就会被眼尖的人察觉,看出端倪。
无忧城,倒真是巧了。
“二公子。”无欢和若问欲走,那二人却又叫住了他们,“但是,如果蓝堂主回来,我们实在没有能力违抗她,到那时候,还请二公子体谅。”
三人之间,纷纷扰扰的情,剪不断,理还乱,过去、现在,真实、虚幻,简单、复杂。
两个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缓缓移步到帐帘两旁,来人刚刚踏进来,就被他二人从背后点住了穴道。
无欢和慕容情的过往是人尽皆知,没得隐瞒。可若问藏得这般好,却仍旧被人知晓,不用问,将他的事捅出来的人,十有八九也是这位蓝大小姐。
其中一人开门见山,点出对方来意:“二公子和问堂主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吧,不过,我二人能力有限,未必能办得到。”
若问另对他二人说道:“不知道你们能否多做一件事?”
“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并不难,只要暂时不将这里的情况回禀给蓝远或是洛北就足矣。”
无欢认出此二人正是岳镇的副手:“是你们?”
恍惚间,眼前好像是多了两个人,还挺眼熟的。
另外一个人继续说道:“其实,我们并非完全不相信二公子和问堂主的为人,听闻那事的时候,众人心中皆有怀疑,不敢断定传言的真假。只是当时蓝姑娘回到擎苍总舵的时候伤得实在太重,令人不由得就会多信上几分了。而且慕容家与楚家是世仇,素来厮杀得厉害,刚好您二位都与那位慕容姑娘有所瓜葛,根本没办法不惹人怀疑。”
直到走远了,无欢才开始询问若问的看法:“你觉得此事会不会有诈?”
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周围人看到他们,面露意外之色,可都像说好了似的,视若无睹,就仿佛根本没有这两个人似的。
无欢肯定地说:“此话不假。”
另一人见无欢仍有迟疑,说道:“二公子若不信,不妨将我们二人一并解决了,收回此处的控制权不是更好?反正姜家三兄弟之死若是让总舵的人知道了,我们两个同样逃不了干系。”
若问听闻之后,无比愤怒,一脚踢碎了地上的一个坛子:“完全就是在草菅人命!这个女人太过分了!”那些人里面该有多少是曾经和他一起有说有笑的兄弟,而今一个个落得凄惨下场,他怎能不恨。
事实如此,无欢不愿多做解释:“我想知道是什么让你们改变了想法。”
不过,那姜家三兄弟也并非完全是个草包,醉成那样了却还是能感受到屋子里微弱的杀意。姜东先醒了过来,一边拍着身边的姜佑,一边晕晕乎乎站起来,顺势给了另一边的姜毅一脚,半睁不睁的眼睛在帐中四处扫着。
一人道:“前日里交手时,蓝堂主的武功之高,心肠之毒都令我二人心惊,这本不是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该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