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始终如坐针毡,撇过头死死盯着后车镜上的自己。头发短了一截的我看起来或许少了原先的呆滞,却带着一股神经质的病态。
“康榕,安琪他……”安琪妈妈调低电台的音量,欲言又止。
“安琪怎么了?”
她微微皱眉:“他和大部分人有点不一样,你大概也看出来了。”
我以为她是说安琪喜欢男生的事。我的心脏挤压着我的胸腔,难以呼吸。
“他这种病无药可医,所以还要请你多体谅一下。”
“嗯……”我有点惊讶。安琪的家人都知道了?不仅知道,还这样平静地接受了?
“安琪是个死心眼的孩子。说来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他高一开学那天就退学了,”安琪妈妈继续说,“还好那天你帮他拿了套教科书——他那天回来跟我们说啊,班上有个特别好的同学,他想认识做朋友。哈哈,你说他是不是挺奇怪的?”
“高一开学?”我试着回忆那天的情形。我的记性一向很差劲,那天对我来说平常无奇,有关安琪的印象也早就被过滤。
“你是安琪这么久以来唯一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康榕,我想他对你来说也不只是一般的朋友吧?”安琪妈妈似在盘问,又似在关切。
“嗯……”我头皮发紧,十分不自在。
“但他还是没有把什么事都告诉你,对吗?”
“大概吧……”的确,安琪对我而言,仍旧有不少神秘的地方。
“我猜他也没有告诉你,他不能受到情绪波动的事。”
我摇头。印象里的安琪,尽管多数时候成熟淡漠,在我面前的情绪却似乎总是难以预测……
“他心脏不好。今天你应该看到了,他如果情绪起伏过激,皮肤就会腐化。”
“腐化?那不是淤青吗?”
“……你认为是淤青也可以,”安琪妈妈有些无奈,“反正,他的体质跟常人不太一样。”
“他好像体温也比我们要低很多。”我顺口提到。
“情绪波动会影响他的体温,会损害他的身体机能。他可能一直向你隐瞒了……但是你们是朋友,我看得出他很关心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回报同等的关心。”她像在控诉我对安琪异常的淡漠。
她又说:“我不管你们上午起了什么争执——总之,请你不要再让他经历相同的事。恐惧对他的杀伤力是你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