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把对着我吹的冷气调弱,又从副驾座上的包裹里取出充气靠枕和一条轻毯。
他看着我:“好了康榕,我知道你很累。睡吧,不要再着凉了。”
他的双眼澄净透亮,让人安心。
再次睁眼,安琪靠在我肩上。他察觉我醒了,又极轻巧地坐直了身体。
夜幕已至,车也到了一座广袤荒芜的山峰之上。
印象里,这还是我第一次在行车上入睡。
车外温度超乎想象地低,空气也稀薄得很。
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撼。夜空晴朗而清晰。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离浩瀚星空这样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摘下一颗恒星。
不远处有四座极具金属质感和科技感的方型建筑。
走近之后,我才看出这占地媲美足球场的、构造繁复的庞然大物居然是“触角”望远镜的“家”。
安琪爸爸领着我们到了其中一座建筑底下。
几道门后,我们来到一架令人叹为观止的望远镜面前。
安琪爸爸钻进了一间阴暗的小屋,安琪则径自摆弄着辅镜,调节干涉仪,校准激光。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安琪又手把手教我观测的技巧。他的手和夜晚的空气一样凉。
随着焦距的调节,星星点点的恒星、弥漫的星云,甚至是电光火石的脉冲星风云一圈圈在我眼前放大靠近,令人窒息。
“怎么样?”安琪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看着他。
“康榕,你也被诅咒了……”安琪冰凉的手放在我的额头,“康榕,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我说不出我看见了什么。我只看见了一个影子。但那究竟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于我仍是谜团。
“看着我,康榕,”安琪摇晃我的肩,“下星期我们还会看见更壮观的景象——比你刚才看见的要惊艳得多。康榕,你要记住,宇宙里的一切,都不是你看见的样子。”
“那是什么?”我问他。
“诅咒。一个完美的诅咒。”
我分不清这是安琪说的,还是我看见的那个影子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