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砰!”
那扇木门被人狠力一踹,摇晃两下,倒在了地上,掀起几滴污水的水滴。
顾一航额头上都是汗,抬步过去抬脚就踹了那个刀疤脸一脚。
那人不防,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反应过来之后顾一航已经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衬衣裹在了南箫瑟瑟发抖的身体上。
.“箫箫,你怎么样?还好吗?......”
顾一航的声音都在打着颤儿,低头去看南箫没有血色的脸。
至于那个凶神恶煞的刀疤脸,则被顾一航带过来的保镖当场制住了。
“顾一航......”
南箫整个人还在抖着,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箫箫......”
顾一航解释,“不是我...好了,我先带你离开这里再说。”
南箫试了几下,她站不起来,没有力气,手脚都在抖着。
顾一航只能把她打横抱起,出了这间阴暗潮湿的小房间。
外面是用木头和防水布临时搭建起来的棚子,和刀疤脸一起的几个人都被顾一航带过来的保镖控制了起来。
顾一航把南箫放进了车里。
他不知从哪里拿了件西装外套过来,裹在她身前。
南箫缓了过来,嘴唇哆嗦,但吐字清晰,“顾一航,是不是你那个姘-头?是他吧。”
是肯定句。
安清远...南箫抬了下眼皮,夜色里看着顾一航倏然变了的脸色,“顾一航......”
她的声音顿住,哽咽了起来。
说什么呢?
南箫闭了闭眼,头往后仰了一下,“算了,你送我回去吧。”
“箫箫,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从今往后,顾氏会一直雪藏他,他的星路,就此断送,你......”
顾一航舔了舔唇,望着南箫惨白的脸色,心底某个角落忽然抽紧了一下。
气氛寂静间,搁在方向盘前面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起来,顾一航的手机响了。
觑见屏幕上面的号码,眼神凛冽了一下,好在南箫已经闭上了眼睛,所以没有看见。
顾一航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确定这个距离南箫听不见了,才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那端传过来一个微微带着怒气的女声,“一航,南箫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别放过她!”
“......”
顾一航眉梢紧拧,“姐,这次的事情完全是个误会......”
那边拔高了声音打断他,“什么误会!你个傻瓜,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跟谁搅和在一起!慕北辰,她跟慕北辰搅和到一起了!”
“不可能!”
顾一航下意识脱口而出三个字,顿了顿,说道“当年...箫箫精神抑郁成那样,一度寻死...再说后来,她的记忆不是已经抹去了吗,她不可能知道那件事情的,姐......”
顾雨瑶怒斥,“愚蠢!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和慕北辰亲亲热热你都没发现,真要等到他们一家三口相认了你才知道是不是!一航,我当年为了一个慕北辰被爸爸赶出家门,连他老人家的葬礼都没办法出席...再说,你忘了爸是怎么死的吗?”
“......”
顾一航沉默了,抬眼看过去,那边遥遥几辆警车已经开过来,车灯晃眼。
顾雨瑶见他不说话,继续控诉,“我如今什么都没了,你想让我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好剜我的心是不是?一航,你要还认我这个姐姐,就把南箫那个女人藏好了,否则让慕北辰找到她,牵扯出当年的事情,你以为凭你现在,能扛得住他的雷霆报复吗?”
当年在巴黎,慕北辰什么都没有,顾雨瑶是亲眼看着他如何,一步一步,创造了属于自己的辉煌帝国的。
他的手段,他的作风,他狠起来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或许是顾雨瑶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顾一航的心脏。
他抬手招了招,立刻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小跑过来,“顾总?”
“这里的事情你负责善后,我先带太太回去。至于警方那边,你看着办。”
秘书是跟了他几年的人,做事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
当下便点头道“您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顾一航脸色还有点暗沉,烦躁的点了一支烟,秘书已经重新拿了干净的衣服过来给他。
他抬了抬手,低声吩咐,“还有,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以任何的方式传扬出去。”
秘书点头,“我知道。”
......
车门拉开的时候,南箫眼睫动了一下,随即伸手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没说话。
“箫箫......”顾一航的脸色在黑夜里晦暗不明,他伸手,想去碰一碰南箫的额头。
她的额头上有一块显眼的红肿,那是被那些人带走扔上车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的。
南箫偏开头,声音嘶哑寡淡“顾一航,你送我回去吧。”
“好,我们马上走,你放心,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了。”
“......”
南箫扯了扯唇,闭上眼睛,眼角一颗残余的眼泪滴落,落在了身前黑色的外套上。
顾一航亲自开车,车子掉了个头,很快在夜色里消失了。
......
头顶轰隆隆的声音,一辆军用直升机降落,里面一身黑衣的慕北辰长腿阔步出来,纪遇北紧跟其后。
先前的几个‘绑架犯’已经被警车押走了,只留下几个警察在处理后续事宜。
慕北辰绷着脸过去,直接揪了个人就问,“人呢?”
那人被他强大冷厉的气场一下震住,“什么、什么人?”
“就是被绑架的那个女人。”
“啊...她已经被她丈夫接走了,你们......”
纪遇北草了声,扭头看一脸阴沉的某人,吹了声口哨,“英雄救美还是晚了一步啊,老四,要不要追?”
追什么?
慕北辰心里爆粗,差点忘了,她和顾一航那个gay还没离婚呢。
......
南箫醒过来的时候,睁眼便是一片白色的天板,上面是欧式的水晶吊灯,泛着浅浅的光芒。
厚重的米色窗帘遮不住外面透进来的亮光。
完全陌生的地方。
南箫抬手揉了揉额头,红肿的地方已经上了药,身上也换了一套白色的丝质睡衣。
她掀开被子起来。
头有点晕,缓了半分钟才缓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抿着唇下床,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咸味的海风。
下面就是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
南箫蹙了蹙眉,昨晚她不知什么时候昏迷的,但记得自己清清楚楚同顾一航说过,送她回家。
这里......
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一个穿着佣人制服的中年女人,看见她醒过来,微胖的脸上一喜,赶紧快步过来,手势比划了一通。
“这里是什么地方?顾一航呢?”
“......”
一串她看不懂的手势比划。
南箫顿了顿,不太确定开口,“你...不会说话吗?”
佣人猛点头,拿了个本子出来,刷刷刷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午饭已经备好了,您要现在用餐吗?
南箫摇头,“我要见顾一航。”
佣人也跟着摇头,连比带划的,南箫看懂了,她的意思是顾一航不在这里。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佣人继续摇头,她只是临时被紧急调过来的,雇主给的佣金很高,看中的就是她不会说话这一点。
南箫没有办法,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先跟着她下楼去。
一楼空荡荡的,下了楼透过落地窗南箫才发现,外面院子里五六个黑衣的保镖走来走去的。
眉心蹙了蹙,一股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来。
昨晚顾一航说绑架的不是他,南箫猜到是安清远,顾一航去救她,差不多算是扯平了。
但他现在把她扔在一栋不知道坐落在哪里的别墅里,又是什么意思?
......
吃了午餐,外面天气有点阴,看起来快要下雨的样子。
南箫在诺大的餐厅里走了几步,趁着佣人在厨房收拾的时候快速往门口走。
出了别墅,院子里的保镖看见她,并未阻拦,甚至连眼神都没往她这边放。
南箫抿了抿唇,难道她想错了?这些人不是限制她自由的?
她在院子里慢悠悠走了两三分钟,当做正常散步的样子,实则眼神却一直在看着院子外面的情况。
这里...像是一处私人的海滩,放眼看过去一片沙子,水边只有一艘停靠的游艇。
从院子里看出去,可以看见外面影影绰绰的高大树木,外面的沙滩上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南箫心脏紧了一下,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好在,那些保镖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要拉开院子的铁门出去,两个保镖立马跟了上来,不远不近跟着。
天气阴凉凉的,南箫脚上穿着家居的拖鞋,没一会儿鞋子里就进了沙子。
她仔细观察了一通,从外面看,只是一幢三层的小别墅,三面朝海,背后是郁郁葱葱的树林,看不出是通往哪里的。
顾一航为什么要把她弄到这里来?
南箫心里一股恐慌袭上来。
......
慕希宇恹恹的拿勺子戳着碗里的紫薯汤圆,小嘴巴嘟嘟,不想吃。
大王蹲在小主人的脚边,哈着舌头,也一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王婶从厨房里出来,关心地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小少爷,怎么不吃呀,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小家伙摇摇头。
无精打采从凳子上跳下来,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皮,“王奶奶,我的眼皮一直在跳耶,不知道怎么肥事,我总感觉箫箫出什么事情了。”
王婶“啊”?了一声,“眼皮跳可能是你没休息好,好了,赶紧吃东西吧,可别胡思乱想了。”
小家伙这话刚好落进了下楼来的男人耳朵里。
慕北辰眉心皱起,已经是第三天了,那晚南箫被顾一航带走之后就没了消息。
他派人去查,她没有回学校附近的小公寓,也不在顾家。
顾一航这几天一直在公司加班,他让人盯着他。
难道......
抬手捏了捏眉心,想到卧房里放着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薄唇又是一抿。
慕希宇扭头看见爸爸,哒哒哒跑过来,小手扯一下他的裤管,仰头,“爸爸,我们去找南瓜老师好不好,我有点担心她呢。”
慕北辰难得柔和了一点脸色,“担心什么?”
小家伙挠头,“这个...就是觉得担心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做梦梦见南瓜老师遇到了危险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子心有灵犀?
慕北辰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梦都是相反的,放心吧,你的南瓜老师不会有事的。”
小家伙原地跳了一下,缩了缩肉肉的脖子,“爸爸,你是不是被...唔...像纪叔叔说的那样,被智障附身啦?你今天对我说话好温柔耶。”
“......”
......
慕北辰没去公司,去了纪遇白那里。
那份亲子鉴定他没告诉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目前也只有几个兄弟知道。
纪遇白彻夜未眠,在电脑前坐了一整夜,慕北辰到的时候,他刚刚接完一个电话。
“怎么样?找到她人在哪里了?”
纪遇白看了某人一眼,“还没,整个广城都翻遍了,估计人应该不在本市。而且---”
纪遇白晃了晃手机,“四哥,顾雨瑶回来了,三天前回来的。”
慕北辰点了支烟,薄白烟雾喷出,墨色的眸冷冽一眯,“顾雨瑶?”
纪遇白点头,冲了两杯咖啡出来,“凭我敏锐的直觉,这事儿跟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顾雨瑶......”
慕北辰把玩着手上的金属打火机,眯着眸的样子像极了在算计着什么。
纪遇白抿了口咖啡,忽然想起什么,草了一声,“四、四哥,当年她那些东西,你、你不会还保存着吧?”
“......”
......
在别墅里的第五天。
南箫从最初的发脾气摔东西闹着要见顾一航,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被他‘囚禁’在这里的事实。
是的,囚禁。
那些保镖不会踏进别墅里一步,他们只在她出别墅院子的时候会跟在身后,确保她不会逃跑。
而回了别墅里,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佣人阿嫂。
南箫满肚子的话,害怕和委屈,心惊和胆颤,统统找不到人来说。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逃出狼窝又进了虎窝’,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现在还好好的。
至少现阶段来说,顾一航好像还不会伤害她。
但这样等同于‘囚禁’的日子,她不知道还要过多久。
南箫在卧室里待了一天。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不会就这么一直等着,等着顾一航来放她,这个可能太小了。
但跑...这个可能更小。
别墅三面朝海,背面有人守着,前几天她试过,根本出不去,况且她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就算跑出去了,那接下来呢?
南箫一颗心又冷了下来。
跑不出去,难道要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吗?
别墅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顾一航切断了她和外界联系的一切可能,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只有二楼的书房。
二楼书房里有各种书籍。
......
南箫在这种不安又焦急的情况下又过了两天。
下午午睡的时候梦见了慕希宇,小家伙可怜巴巴问她去了哪里,为什么都不去看他?
醒过来的时候,抬手一抹,脸上是干涸的泪痕。
耳边嗡嗡嗡的,都是梦里小家伙委屈巴巴的声音。
南箫在床上坐了会儿,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点变暗,耳边那股嗡鸣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难道是出现幻觉了?
南箫心里还在想着慕希宇小家伙,梦里小胖墩那么委屈看她,南箫心都要碎了。
转而又想到了某个男人。
慕北辰......
被囚禁在这里的这些天,南箫不是没有想起过他。
从前种种,这个男人又坏又邪,可他是慕家的四少,本事滔天,若他知道自己现在这般境况,会不会...伸出援手?
南箫很快又自嘲地笑了。
瞧她,在瞎想什么呢,慕北辰为什么要救她?他们非亲非故的,顶多就是一场嫖...哦,连嫖都不算。
楼下好像传来什么声音。
南箫侧耳听了听,那声音听着像有人在打斗一样,还有东西摔碎的噼里啪啦声。
皱眉,顿了顿,她还是穿上鞋子拉开房门出去。
“啊!”
房门刚拉开,面前一道黑影罩下来,南箫收不住自己的脚步,额头撞上了门口的肉墙。
“......”
纪遇北草了声,赶紧单手扶住她,“弟妹...啊不,那谁,南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吧?”
南箫仰头,看着这个个子好高的男人,抿了抿唇,下意识后退一步,警惕看他,“你是谁?”
纪遇北:“是老四让我来的,他这会儿还在外围和那几个杂碎周-旋,我先带你出去。”
“......”
虽然这个男人一身的迷彩服,看着也不像坏人,但南箫现在犹如惊弓之鸟,有些颤颤的。
他说老四...是慕北辰吗?之前好像无意中听见人喊过慕北辰四少来着。
南箫没动,有点天人交战的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男人,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
实在是一个顾一航,已经让她怕了。
纪遇北皱眉,慕北辰带人在下面拖着,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速战速决最好。
但这姑娘怎么回事?
心下一横,抬手就把南箫给打晕了,单手往肩膀上一抗,大步往楼下去。
顾雨瑶大约是知道慕北辰会因为南箫的事情找上她,在他找过去之前人就已经躲了起来。
气的纪遇白连骂了几声娘,短时间内一时找不到她的人。
不过幸好慕北辰做了两手准备,早让人顺着南箫之前被绑架的那个地方追踪,一路摸到了这座私人的小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