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是她名誉上的表弟,王小利是她老板的儿子,若是两人都出了事情,自己肯定会义不容辞地往前冲。
费了这么多心思,只为了引她自投罗网……
江寒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苦笑。
此时此刻,她只庆幸芸娘当时多了个心眼,没傻乎乎地跟着那闲汉去小石巷,否则,她可真是罪孽深重了。
……
为了尽快确定贼人躲藏的位置,沈大人仅派出两人回去报信,便没在油茶村多做停留。
多多狗找到了阿厚,证明了自己的能力,重新担当起探查先锋的重任,一路领先地奔跑在山路上,江寒却沉默了很多。
云层霸占了夜空,半夜的山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初五举着一只火把跟在多多狗身后领路,江寒反而落在了他后面。走到这里他们这队只剩下了五人一狗,出行所备的火把也只剩了三只,前路不知多远多险,火把只能省着点用。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时辰左右,才出了油茶山,走上了一条稍微平坦些的大道。
沈大人看着闷头走在前面的江寒,知道她是在内疚自责,顿时有些后悔先前的直言不讳。
他快走了两步来到她身边,轻声劝解道:“别多想,见到贼人之前,无法确知其目的,任何可能都有,咱们须得,多加小心。”
江寒确实是在内疚,但更多地是着急,特别是知道到两个孩子,是因她而遭受了池鱼之殃后,她心里更是又恨又急,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故作轻松。
她没有回应沈大人的话,沉默片刻后,忽然说道:“有时候,我会觉得芸娘跟小安遇到我,可能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沈大人闻言,下意识地蹙眉:“切莫妄自菲薄,若非遇见你,他们或许已遇难。”
这样的江寒他不喜欢。
虽然他时常会嫌她行事冲动无状,但那样的她敢想敢做,活力四射,令他无法忽视,甚至想要靠近。
他无法理解她此时为何会生出这种自怨自艾的想法。在他看来,她对谢家兄妹俩的情分实在是有些过了,毕竟那两人是她救回来的。
“不,你不知道,他们不该吃这么多苦的。他们有钱,是我把他们的银票都烧了……”江寒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一跳一跳的火把,满脸自嘲,“好心的是他们,没有赶走我跟我爹……”
“胡说,若如此,遇见你他们更该庆幸。否则,他们肯定已被谋财害命。”沈大人的声音透着些不悦。
江寒疑惑地瞥他一眼,有些不解他为何因此不悦,略一沉吟,觉得他是对芸娘和小安有所误解,于是认真地解释道:“芸娘和小安人很好,不计较银票的事,还跟着我受苦受累瞎折腾。特别是芸娘——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居然愿意抛头露面变成小贩,这是很值得尊敬的。”
沈大人盯着她认真的眸子,心中有些气馁。他分明是想要劝解她,她反而怕自己误会了别人。
他一时无语,刹那间,又觉得这样的她有些熟悉,很像一个人。
那人曾经也这样认真地在别人面前维护过他。
那时他还是个冷漠少年,虽因三叔祖的维护暂时没了生命危险,但对人对事依旧默然冷淡,即便是有恩于他的三叔祖和师父,也常说他性情太过孤冷。
那人却从不这样认为。
即便他毫无反应,她也始终热情以待,真正把他当成弟弟,或者是儿子一样对待,让他阴暗的年少生活逐渐有了些正常的温暖。
对,那人周身也泛着光,让他无法忽视,渴望靠近……
沈大人的黑眸骤然灼灼,在江寒目带疑惑地注视下,渐渐弯了唇角,柔了眉梢,曾经那些针对面前人的不解自问与犹豫纠结,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