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父女俩就如何对待沈大人的问题,展开委婉的讨论时,落霞镇的某处小院里,谢元朗正在跟他莫名其妙交上的朋友推杯换盏。
“曾老弟,你是不知,那丫头的爹有多可恶。若当时,娘仨真的死在落霞山里,找不到那盒子……邵州府里的剩下的宅子铺子,贺州府属于他五房的东西,便……便要充公了。哪有,这,这样的人,死了死了,也不想着自家兄弟。”他半睁着一双醉眼摇头晃脑,重复地说着囫囵话。
“那丫头跟她弟弟既然还活着,便是老天爷觉得那份财产该是谢兄的。”伪装成曾启的牛二根举杯与他一碰附和道。
“只可惜,剩不多了……嘻嘻,五房在贺州府,那铺子,早被我家,老头子掏空了。只剩那破宅子还能卖几两银。”说着话,他突然抹起了眼泪,“唉,我的命好苦啊,我谢家原本在贺州府也是数得着的大家族,谁曾想,唉,时运不济,时运不济啊!”
牛二根见到他这副泪哒哒的窝囊样实在不喜得紧。
他默了一瞬,压下心中的厌恶,递了张手帕给谢元朗:“谢兄莫要伤心,时运这东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日你不济,或许此事之后便是好运了呢?凡事要往后看,小弟觉得,当务之急该把要做的事情做好。”
醉醺醺的谢元朗胡乱抹了一把脸,举起酒杯道:“老弟说得对,为兄这次困于这落霞镇,多亏有幸认识老弟,来,咱们再喝一个。”
“谢兄过奖了,小弟可担不起你这番夸,不过是给你引荐了几个人而已。”
“曾老弟,莫谦虚,我,谢元朗,会困在此处迟迟下不了手,便是因为这人手问题,你此番引荐正如那及时雨。待到事成,哥哥我拿到东西,定不会亏待老弟的。”
牛二根暗暗哂笑,一个穷得只剩个大架子的破落户,为了间宅子与几间空铺子便敢买凶杀人,这种人的钱他可不敢拿。
原本那天将山上的人引荐给他之后,他便要隐身的,谁知昨天山上却突然传话,说他们不方便露面,事情要延后一两天,不得已他只得再次露面。
再露面也没什么,虽然用曾启的名字有风险,但以这姓谢的老纨绔的头脑,哪怕事情败露,他也不怕被牵扯进去。
而且他根本不可能被牵扯进去,因为他不仅是用了曾启的化名,还用了曾启说话的声音,甚至刮了眉毛敷了粉,尽量将自己过于粗犷的面目变得柔和,与曾启接近一些——可以说,他现在是粗犷般的曾启。
只希望这次山上的人办事能靠谱一点,千万别再出岔子。
……
中秋节过后的清晨,经过一夜的喧嚣,落霞镇各家各户门前,来不及扫除的鞭炮碎屑被霜染过之后,显得十分寥寂,衬得这秋后的天气更冷了几分。
天色熹微之时便要出门谋生的人们,都主动地翻出夹衣套在了身上。
落霞镇守镇门的弓兵们,昨晚是在城楼上过的节,未曾料到天气乍寒,在空冷的屋子里待不住,纷纷走出来动一动跺跺脚,期待交班的人员早点来到。
正在这时,一位弓兵忽然指着前方城楼下的一个黑影,说道:“看,那处何时倒了一个人?”
城楼上站着的弓兵俱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城墙的东南拐角处,一人匍匐在地一动也不动。
“快去找旗长。”
旗长很快便来了,很快又决定带着三五人出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