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正躲在自己屋子里看手札,后来他姐姐也没跟他说。
许秀才眸子闪了闪,没再说话。
到了下午,芸娘如往常一般来王家给他们送小吃食时,许秀才绕了一个大圈子含蓄地提醒道:“以后,谢姑娘还是别再送这些小糕点过来了,小生听说你家最近有些事,可能,嗯,有些危机,还是省着些为妙。小生,在姑母家也待不了几日了,令弟读书的事——读书总是要钱的,书,文房四宝,束脩等,你瞧小生为这些就了不少钱,如今乡试又近了……”他指了指圆桌上放着的一大堆书和纸笔等,“若是没有足够的银钱,可能会受耽误。”他说完,坐在他另一侧的小安,握着一支笔也恰好望过来。
可惜,芸娘心中一恸,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得很,竟让弟弟受这种读不起书的委屈,又感激许秀才一个外人这么为他们着想,并没察觉到许秀才说这番话,其实是想要提醒她:他一个穷秀才读书不易,临要乡试了还抽空出来教她弟弟,不给束脩是不行的。
芸娘除了反反复复真真诚诚的感谢之外,没有一句关于钱的话留下就走了。
至于她走后,许秀才看着小安是如何走神和叹气,她不知道。
不过,这天也是江家的霉运达到了一个新高度的日子。
芸娘从王家回去后,拿起绣帕还没有绣上两针,院门就被拍得啪啪响。
她还没走出厢房,一个高亢尖锐的陌生声音就响彻了整个竹牌巷。
“江寒,你给老娘滚出来!欠债还钱,欠工还力,你白纸黑字写的东西还敢不认?到今天你一共旷工十天,想再回茶馆也没门了,赶紧将三两银子拿出来,否则老娘就砸了你家大门!”
听到这里,芸娘明白了——这是利来茶馆的人。
但这不是那老板娘王氏的声音。
不知是王家的仆妇还是王氏从外面请来的人。
想到那王氏的蛮横和那张各说各有理的保证书以及银子的事,芸娘的脚步就犹豫了。
她这一犹豫,外面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乡亲们啦,你们都听好啦!你们竹牌巷江家的小子江寒欠债不想还钱啊!你们以后出门可要绕着他走啊,别沾上他身上晦气啊!”
“长得一副人模狗样,可惜出水的蛤蟆着绿袄,下河的螃蟹披红袍,说话是放屁没诚信,卑鄙无耻又不要脸,他们家的东西你们也不要买,听说连被乞丐吐了口水的东西,都敢拿出来卖,瞧瞧这是什么人……”
“臭小子,别以为装王八躲在里面不出来,老娘就拿你没办法!今天要是不给钱,老娘就往你家门上泼粪,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真是气死人了!
明明那王氏才是无理取闹讹诈钱财的人,竟还有脸让人在江家门外撒泼!
外面越来越粗俗不堪入耳的吼叫,终于让芸娘站不住了。
她奔出厢房往杂房跑,想要拿扫帚将那泼妇打将出去。
谁知江老爹别她更快。
他一手拖着拐杖,一手拿着柴刀,跳着脚冲到门边拉开门,就是挥着柴刀朝那泼妇砍去。
“欠债不还,你还想杀人啊?”
“杀的就是你这泼妇!你别以为我怕了你!我江沢城今天豁出去被砍头也要先砍杀了你!”
那妇人长得壮硕肥胖,一开始还想正面对抗,哪知江老爹的刀挥得又恨又准,要不是她反应快,就要砍到脖子上了。
“啊啊啊!杀人啦,救命啊!”胖妇人转身就往巷口跑。
江老爹虽然有身手,却吃亏在腿脚不便。
他追出一段后,就杵在拐杖上骂道:“你这泼妇忒没有理!明明是你们利来茶馆,想要讹诈我家的银钱,你这泼妇竟然还敢满嘴喷粪地跑到我家门前来,替你那女主子侮骂我儿!
“你回去告诉王利来,这事他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我**城绝不会善罢甘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