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人微不可见地对初一摇摇头。
在一群故意为之的人面前说警告的话只会让他们往黑里描。
他低头淡漠地看着抱在一起哭得情真意切的俩人,抬起头云淡风轻地对初一说道:“小松,你扶你家公子上马车。初一,春陵巷,有家烧鸡,你去买两只。”
“这烧鸡,定要外焦里嫩,才好吃。只这青河城里,没好酒……”
吕同先是有些懵,虽然一时不明白他为何对着初一叫小松,但他明白此时要想法子掌握主动,沈广德必定是想到法子了。
他忙接话:“是没甚好酒,不过这春记烧鸡店旁边好似有家酒铺——小松啊,你等下买完烧鸡的时候,就去那买几坛他们最好的酒,就买两坛吧,多了你也拿不了。”
“刚才在这绿云轩灌了一肚子水,该去好好吃一顿,咱去哪家吃?仙客来?”
初一原本也有些愣,紧接着他也有了与吕同一样的想法,立即配合演出。
他往后退了半步,扶住吕同的手,说道:“听说仙客来最近又出了新菜味道不错,大人,咱们不妨去尝尝?”
而二楞子小松直接一脸懵逼,他张嘴要出声,脚上却突然一痛,侧腰被一推,余光就见他家少爷眼中闪过警告。
他福至心灵地闭上了嘴,点头领命,放了吕同的胳膊,往沈大人身边靠去。
这些变化都在顷刻间,沈大人三人判若无人地探讨着青河县内的各大饭店酒楼的菜肴酒品,完全无视周围人的怒眼。
本来恨不得往几人身上扔石头的众人和哭天掳地想要将面前的绿云轩哭塌的主仆俩,见到自己甩出去的牌,对方不仅不接连看都不看一下,登时都面面相觑有些一拳打在上的感觉,不自觉地就哑了声。
人家主仆根本不把这事放在眼里,再想一下,这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的无情,虽是可恶可恨了些,但总不能因此就要扑上去打人闹出刑事案件吧?
再说,能不能打赢还是个问题,人家可是打杀山贼都毫不手软的!
鼎沸的声音渐渐小了,美女主仆的哭声就大了起来。
两人哭着哭着也觉出了不对,暗中互视一眼,眼中都有些焦急。
主子可是说了这事要是办不好,他们就没好果子吃了,那多半得半死不活,若是这样还不如不活了。
就听一声“我不活了”,那美女又要往绿云轩的门柱上撞。
可是此时的绿云轩门口也都围上了人,且都是男人,她若要真撞上在别的男人身上,这话就更说不清了。
于是,她跨出去的脚又生生收了回来。
早知道刚刚出来的时候带上一把剪刀……想到剪刀,她突然灵光一闪,伸手去摸发钗,不幸地是她为了扮得惨一些,头上只挽了个矮髻戴了一朵素色的绢。
这真是尴尬了,没有道具这戏怎么演得下去?
她索性将那丫鬟的木簪子扯了下来,抵住自己的脖子,喊道:“沈大人,您既要这样对我,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说着,那唇角还忍不住露出一个有几许恶意的笑。
只是,她喊了一声。
没回应……
再喊一声。
还是没回应……
怎么几个大老爷们聊个去哪吃饭也能有这么多聊的?
能不能专业一点,给些反应好吗?
美女恨得牙痒痒,面上表情都要僵了。
看来只能动真格的了!
她凄厉地大喊一声,握着木簪的手就高高地举了起来:“好好,你既真的这样无情,那我就死给你看吧!”
“闭嘴!”
平地一声大喝,吓地她的手一哆嗦,手上的木簪子就掉到了地上,周围的人也倒抽一口冷气。
厉喝的人正是沈大人,面色不悦地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对着本官要死要活,打扰本官与朋友叙话?”
那表情好似真的不知刚刚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一切都是大家的错觉。
你刚才是睡着了吗?
还是眼瞎耳聋?
这么一出精彩观众反应热烈的演出,就在你眼前上演,你还敢说不知道是什么事?
问题是你的表情竟还演得这么逼真……
厉害!这是戏王级的演技啊!
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美女心中暗骂。
但她不能真的五体投地,否则可能就投到地里去了。
她暗咬了咬牙,憋住心中怨气,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扑簌簌往下掉,惨笑道:“爷,您,您竟故意装作不知道……您以为这样就能将一切抹掉……”
“本官,确实不知你所为何事——大家,知道她所为何事吗?”沈大人义正言辞道。
“沈大人,您就别装了!”
“对啊!沈大人,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
“您若是承认了,也不过是一时风流糊涂,您若是糟蹋了人家姑娘,竟是摇头否认,那就与畜生无异了!”
众人纷纷指责道。
沈大人也不恼,点了人群中表情最愤怒的男子,平静地问道:“你告诉本官,她说的是何事?”
“你——你竟还要装相!不就是你糟蹋了她,却禽兽不如始乱终弃害得她家破人亡现如今还不认的事吗?”男子两眼圆睁额上青筋鼓了鼓,愤愤说道,说完他又环视了四周一圈,问道,“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那人也挑衅地看着沈大人。
沈大人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官如何糟蹋她?在何时何地糟蹋她?如何使得她家破人亡?”
男人猥琐笑一声,说道:“你如何糟蹋她,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嘿嘿嘿!”
周围响起一片附和的嬉笑声。
沈大人微提高了些声音,说道:“本官不知,才要问你,你既都知道,她说的是何事,为何又说,只有我知道呢?”
“沈大人你就不要装了,这种男女之间的事,何必说得那么清楚,让大家都知道呢?”
“无妨,你说,今日就让大家都知道,本官是如何糟蹋她?在何时何地糟蹋她?如何使得她家破人亡?”